灌木沙沙发响,涂山葛戒备望去,只见树丛里走出的,是一个妩媚高挑的女子。
她穿着清凉大胆,一袭红衣鲜丽似血,如若深山老林里的吸人骨髓的美艳鬼魅。
“你是,那个……”
涂山葛仔细辨了一会,神情就兀得阴沉下来:“你是小钰?周楚钰?他妈的!你脑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他破口大骂:
“我不知你是从哪得来的这身修为,但你心肠是被狗吃了么!你想杀老爷?若无老爷伱如今还在炀山老狗胯下承欢呢!王八蛋!该死的贼婆娘!”
“聒噪。”
周楚钰斜了一眼,拿出一柄颜色绚烂的流霄尺,霎时脱手而出,直奔涂山葛顶门而去。
涂山葛双手一推,神力便显化出层层涟漪似的浮光,但只阻了几个刹那,流霄尺便长驱直入,正正要砸向他的头颅。
见得此状,陈珩以手一指,“乒”得一声,胎息和流霄尺相撞,这柄符器当即灵光一涣,被震飞了出去。
“这是什么品秩的胎息?”
周楚钰心下讶异,连忙掐诀,将流霄尺唤回,护住躯壳要害。
自阴公皓传了她练炁术后,周楚钰自诩一身胎息浑厚沉定,至元至纯,寻常练炁士连她一合都难接下,即便练炁修为高过她的,也是艰难。
但陈珩只屈指弹出一道胎息,便轻易将流霄尺震飞,这手段便甚是惊人了。
须知她参悟的练炁术,乃是可以修成九阶下品的“奇殃母精”,能够胜过一筹的,是九阶中品,还是……九阶上品?
“你已经驱策了那么多次符器,体内居然还存在胎息吗?”
周楚钰又后退了几步:“你是如何察觉我的?”
“奇殃母精”性质洞畅幽冥,分形散影,出入有无,都是等闲小事,她虽还未修成真炁,但体内胎息也多少沾染了几分等性,想掩人耳目,遮蔽气机,这倒是不难。
但陈珩参习的“太始元真”又更上一筹,其可摄十二万九千六百种灵气,为诸元群真之总纲。
任“奇殃母精”再是不凡,它又怎能脱离得了一元灵气的范域?
早在周楚钰窥视的那一刻起,陈珩便已感知到了她的气机,只是觉察到此女还有一件中品的飞遁符器,担心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才一直佯装懵懂。
今日他故意吐血示弱,周楚钰果然也咬住了钩饵,不再保持距离,杀了过来。
心思虽然百转,但陈珩面上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理会她。
“你还是这副抹月披风的,超然于物外,像是不近人间的模样……”
周楚钰怔怔看着陈珩,像是要用目光一寸寸,轻抚过他的脸。
林光初照,溪水边的男子一身白衣如雪,不加矫饰。
树隙间的光影在他轮廓清逸的侧脸上摇曳,投下一束束晕光,像是张极华彩的会动的墨画山水,画中人玮貌瑰态,灿若云爽霞辉。
周楚钰久久得没有出声,只是忽然,低低笑了一声,目光复杂:“你救了我,我却要杀你……你不问吗?你就不问问为什么吗?”
“你欲谋我,我便杀你,仅此而已,何必又多费口舌!”
陈珩也不多话。
他掐诀便呼出一股大风,吹得枯叶漫卷飞天,溪流倒卷冲霄,入目都是纷乱折断的杂物,周楚钰忙取出一盏金灯,悬在顶门,放出璀璨流华,护住了周身三丈内。
那股大风足足持续了数十息,等到好不容易停歇时,四下不知从何时起,竟生起了无数浓稠大雾,昏昏沉沉,若非有金灯烛照,只怕连几步远外都看不清。
“道术吗?”
周楚钰以手一拂,让金灯光华更加明亮,她冷笑一声,道:
“你刚才已经历了一场斗法,现在又还能剩下几成胎息?我劝你还是早点束手,说不定我还能留你一命。”
顷刻,雾气中便有一道淡淡声音传来:
“虽然所剩不多,但杀你足够了。”
“在这里!”周楚钰眼前一亮,将流霄尺脱手而出。
只见光华漫卷,数十颗大树被直接打爆,但却无阻抗,也不见血肉纷飞。
嗡!
一缕碧芒飞射过来,将周楚钰头顶金灯打得一晃,她刚想将流霄尺召来时,雷火霹雳元珠又化作一道虹彩,当空便将其截住。
周楚钰无奈之下,只得用取出一支白毫大笔,去挡住青竹刺的攻杀。
此时她头顶的金灯已是黯淡了不少,火光微微,眼见着便要被破了。
便这般又斗了半盏茶功夫,周楚钰已经是越打越心惊,她自修成了阴公皓传下的练炁术后,便打定主意,要用磅礴胎息来压人,直接一路横推过去。
但陈珩的胎息非但比她更浑厚,而且斗法的本事,也比她更加高强。
青竹刺窜空游走,如同一张绵绵密密的巨网,好几次都打破了白毫大笔的围堵,刺向眉心要害。
若非头顶还留有一盏金灯照彻,她早便被杀了。
而在周楚钰逐渐不支时。
白雾深处,陈珩也是暗自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