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霎,剑气激荡,碧光万转!
战斗在瞬间开始又结束。
漫天桃花都为剑,青葫芦却衰败成了黄葫芦,无力地落下来,被尹观握在手中。
而后碧光一道,将闭眸跌落的徐三也席卷,如绿鳞之蛇,又贯入陈开绪口中,就此消失不见。
很快警钟响起,遍传有夏岛,很快镇海盟留驻于此的巡海卫也赶来。
在巡海卫一众高手的陪同下,惊知客栈变故的店老板姗姗来迟。
忐忑登楼,所期如泡影。
但见这间客房藤蔓满墙,落英遍地,春色盎然,屋内空空无它物。
祭坛,血棺,尸体,全都不见了。
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绿色咒纹如铜锈,静蚀在地板,字迹在花瓣间隐现。
一名巡海卫走上前去,用靴子将花瓣拂开,只见字曰——
“东海有孤鬼,平生不自量。”
“愿以景天骄,换一楚江王!”
众人面面相觑。而在他们都未能察觉的时候,房间里有一团极淡的雾气开始下沉,很快沁入三楼、二楼、一楼,继续下探。穿透孤岛,落在静海,聚为一滴内含浑噩光影的浊黄色的水滴。
这是随苗汝泰一起行动的那名游脉境青年,他已经死了,只剩下纯粹的黄泉之意,于此时凝液而归返。
它是鲍玄镜在这里留下的最后的手段,在事情无法再继续的时候,代表鲍玄镜的眼睛,记录下一切信息,最后向鲍玄镜传递。
在回归黄泉水滴的这一刻,它的坠沉速度骤然加快,瞬间穿透千万顷的海水,往地底更深处而去。
哗啦啦!
……
哗哗哗!
海浪彼此轰撞,像一大堆的雪花银,从这边摊碎到那边。
蓝嘴鸥飞过天空,其鸣颇哀,似在寻找它的同伴。
诸葛祚紧紧地握住星盘,谨慎地打量着面前那位传说中能止小儿夜啼的恐怖人物。
此人手腕脚踝都有短镣,在风中如饰物般轻轻碰撞,那声音清脆,但莫名的叫人有些焦躁。
他就那样慢慢地从海底走上来,脚步轻缓,手上还提着一个人——浑身**,没有任何关乎身份的标识,圆睁着惊恐的眼睛,头发湿漉漉。眼角有血,胸膛有削割的痕迹。
诸葛祚继续去看田安平本人。
齐国总出凶人,重玄褚良之后就是田安平。
他发现这人长得其实是挺安静的,五官都不太具有侵略性,眼睛甚至可以称得上淡泊,但有一种急湍暗涌的感觉。
仿佛无数疯狂的尖锐的耗材,被强行捏成了一尊平静的塑像,说不准什么时候崩溃。
诸葛祚看着他,一时觉得他好像随时会扯掉人皮,化作噬人的恶兽。一时又像是看到即将发生的大雪崩。
确认什么?
这是这个男人的问题。
从齐国九卒统帅的身份来说,在东海的地界上,田安平有过问一些事情的权利。
诸葛祚记得此行是以自己为主,这也算是代表楚国和齐国对话,万万不可有失国格,却也不必与齐国交恶。他在心里斟酌着措辞,正要开口回应。
“确认什么关你屁事?!”钟离炎一把将他扯到身后,自己则往前一步,面对面地顶住田安平。
这位献谷大爷从来不是个脾气好的,更不会像诸葛祚一样谨小慎微,张口就骂:“学人精,我问什么,你也问什么。跟着大爷学,觉得自己很好学是吗?”
田安平并不像钟离炎所遇到过的任何一个人。
面对他的挑衅,他的无礼,既不大发雷霆,也不故作不屑,只是带着点探究意味的,平静地看着他。
仿佛在认真研究他这个人。
是那种要把他切成碎肉,认真分析每一滴血的研究。
坦白说,看得钟离大爷心里有点发毛。
但钟离大爷面上不显,嘴上不饶,恶狠狠地反瞪回去:“看什么看!眼神不好啊?要凑这么近!?”
说着,他还把胸膛一顶。
田安平仍然没有说话。他还从来没有杀死过一位武道真人,一旦发生,就会是新的人生体验,这令他有些兴趣。不过他手上提着的那个**的男人,倒是挣扎起来。
“你手上提着的人是谁?”钟离炎又自来熟地问。
“哑巴啊?!”钟离大爷怒气冲冲。
田安平似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一眼,淡声道:“不知道。”
“那你问问他。”钟离炎大大咧咧地指挥。
田安平‘哦’了一声,五指轻轻一拢——
啪!
似醒梦之木敲讲台,听书人零零碎碎落在现实中。
这样的一声脆响后。
他手中提着的那个**男子,便爆成了一团血雾,弥散在空气中。竟在海风的咸味里,加了一缕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