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热闹,就有冷清;有繁华,就有落寞。
寒鸦悲空,落在城东一间阖锁重重的院落。
这是潇水府衙大牢。
一个被排斥在繁华外的角落。
里头的倒霉蛋儿可享受不了节日的喜庆,只能隔着铁栏,眼巴巴听着远远传来的欢声笑语,还有牢中恼人的蚊虫声响。
“嗡~嗡~”
“啪!”
“嘘!你小声点。”
“小声个屁,都这会儿了,我看那凶手压根就不会来!”
俄尔。
冷清中响起几声喧闹,角落里一面帷幕被扯开,“花阎罗”气急败坏钻了出来。
往年这时。
他已然在灯市上一掷千金,然后逍遥快活去了。
可今儿为了银子,只得缩在这牢房里,等着鱼儿咬钩。
然而,到了这时辰,估算着灯市都要散场了,凶手却还没来,反是自个儿白白喂饱了满牢的蚊子。
“设伏就设伏,偏偏把地儿放在大牢里,那凶徒又不是傻子,如何肯自投罗网?”
他不停抱怨着。
身边。
张少楠是弟弟,不好多说;游侠儿和剑客保持着高手风范,只是沉默伫立;道人静坐养神,懒得搭理。
只有郑屠子耐不住聒噪,皱眉于他解释道:
“这乞丐白天袭击了一个女娃子,虽没干成什么事,但一身臭气也把人家给熏晕了。众目睽睽之下,许多人都知晓。不把他抓进牢里,岂不更加惹人怀疑?”
“怀疑便怀疑,也比干等着喂蚊子好!”
他消息灵通,哪里会不知道这事?只是心情焦躁,胡乱撒泼罢了。
“我看这事就不靠谱,定是那捕头借着由头耍咱们嘞。否则,官府怎么不多派几个人来?由得咱们挣这份赏钱?”
“本就是下饵设伏,哪儿能大张旗鼓?”
郑屠子也是个暴脾气,看张通仍旧不依不饶,干脆就骂道。
“你要是耐不住尽管离开。那凶徒可是一个人杀散了数百兵马,就凭你兄弟俩的花拳绣腿,也莫在这儿拖人后腿,白白耽搁了性命。”
张通面色一变。
“你这屠子……”
张少楠赶紧拉住哥哥。
他可晓得这屠子的底细,却是不好招惹,只是笑道。
“城里的巡检兵马尽是些歪瓜裂枣,我兄弟两条哨棒就能杀他个七进七出。”
他拍着胸脯,大言不惭。
“我看那个凶徒未必有多厉害,不过仗着幻术耍弄他人罢了。只要有所准备,破了她戏法,定教她有来无回!”
“是极。”
张通给兄弟撑起场子,指着角落备好的“秘密武器”。
“童子尿、黑狗血、月事布、香炉灰,别说她一个卖弄戏法的杀人犯,就是龙虎山的天师来了,我兄弟照样泼他个狗血淋头。”
这下,冯道人可就坐不住了。
“狂妄!”
他冷哼一声。
“道法博大精深,岂是你个无赖汉能够妄议的?”
“哟呵。”
张通嗤笑了一声,阴阳怪气说道:
“你的道法可真真厉害,偷起蒸饼来,说偷小的决不偷大的?”
冯道人“腾”地一下就红了脸。
“那是幻术,是点化……修道人的事情如何能算偷。”
两兄弟本就只是烦躁,见到道士认真了,正好拿他开刷解闷儿。
嬉皮笑脸问道:
“这么说,道法比刀剑厉害咯?”
“自然。”
“那用法术的冯道人肯定也比使剑的李道人厉害咯?”
冯道人不好明说,只是抬起鼻孔。
“哼。”
回答不言而喻。
两兄弟相视嘿嘿一笑,煞有介事问道:
“可我怎么听说,李道人是被请进衙门的,某些人却是被绑进官府。这法术既然厉害,怎么到了官差面前就不管用了呢?”
冯道人满脸尴尬。
“我辈行事自有规矩,怎可为了一己之私,滥用术法?”
“哦~~”
混混兄弟故意拉长了音调。
“那偷……”
“那是点化!点化!”
道人气急败坏,正要继续辩解。
突然。
“闭嘴。”
游侠儿沉声喝到,目光凛然,指着脚下。
众人随之看去。
借着天井渗进的惨淡月光,瞧见一层稀薄的雾气悄无声息淹没了脚面。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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