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膀被剪了?谁剪的呀?”几个人大眼瞪小眼问道。王伊侧身将江小白挡在身后。
“可是,这俩儿瓮搁这儿几年了,从没人动过。”崔先乐呵呵地端着满满一大盆子的蜜蜂。刚割下的土蜂蜜,一条条巢础茬子裸露着,几只腿脚慢的小蜜蜂在琥珀色的蜜浆中挣扎。
“看,总泡在蜜罐子里真不是啥好事。”江小白才不关心啥翅膀不翅膀的呢。
“特别是,”崔先弯腰放下蜂蜜盆子,“自打前年生出了蜂巢,谁敢到近前?”
李木囊默默抽着烟,一声不吭。这时,西头儿突然传来呼喊声,“快来呀,快来呀。”是仔仔,细尖的嗓音正处在变声期,像只刚学打鸣的小公鸡在叫。王伊哪有片刻的迟疑?瘦小的身板儿嗖地一声弹射了出去,刚冲出院门,正与仔仔迎头撞了个满怀。
“找到了,找到了!”仔仔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江小白一把拽过仔仔的胳膊,“啥找到了,好好说。”
“逃跑的蜜蜂找到了。”仔仔眨眼道,小脸涨得通红。“你吓死你老爸了。”王伊长吁了一口气。
“仔仔,是你最早发现蜜蜂逃跑的吗?”李木囊掐灭烟头问道。
“对呀。”仔仔这才瞧见盼望已久的养蜂专家。“大前天中午,我趁老爸睡午觉,我就一个人蹲在瓮边上观察蜜蜂的习性。正看的时候,就见有一只我以前从不认识的大个儿蜜蜂钻了出来,我一猜就是蜂王。”仔仔颇有些得意洋洋的说道。
“你是咋知道的。”江小白摩挲着仔仔的脑袋问。
“那家伙,天生的大BOSS范儿,大摇大摆的,就像一艘941型‘台风级’战略核潜艇,”仔仔绘声绘色道,“我不由的对它肃然起敬,可那蜂王却不吃这一套,但见它突然腾空而起,身后跟着一群小喽啰,一股烟似的嗡嗡地全都逃走了。”
“那是蜜蜂分窝。”李木囊蹲在土瓮边打着手电向里查看。
“叔叔,您说的太对了,就是分窝,我在度娘上查了。”仔仔凑到李木囊近前,满脸的敬佩。
“可是,哪听说过蜜蜂在秋天自然分蜂的呢?”李木囊用一根树枝扒拉着瓮里的蜂脾子。
“哎,对呀?我咋没想到呢?”仔仔使劲搔搔头皮,“百度上确实是说,蜜蜂自然分窝一般在每年的三月到六月底,现在都快秋分了呀?”
“你们看,这里又出来了两只处女王,都被剪了翅膀。”李木囊招呼道。几个人围拢过去,崔先挤在最里面,脖子伸的最长,头又大,把其他几位挡得啥也看不见。“这是遇见鬼了,谁剪的呢?”崔先有点发毛。
“仔仔,你在哪儿发现那群蜂呀?”江小白问。
“就在楼后面。”
“那去看看吧,先想办法笼住那窝蜂再说。”李木囊立起身说。
“不会够不到吧?挂在三楼阳台外面呢。”仔仔兴冲冲走在头前,大伙儿跟着走出院子。
柳林苑二号楼的西端头,小区的主干道在这里拐了个直角弯后,笔直向南冲上一个大坡道。坡顶处的西南角的院墙外,正是皇峪峪口之所在。金沙河自翠微山上潺潺而下,在这里经上王村流向环山路北面的滦镇。而贴着山庄西墙外围的土路,乃是村民及驴友们徒步上下皇峪寺村的一条捷径。
由于楼间距过小,加之破烂不堪的过道两侧,又被十几棵枝叶繁茂的野生泡桐树塞的满满当当的,搞的即使在正当午时分,阳光也很少能光顾下来。底层的业主们几次三番申请砍伐或移栽大树,物业女经理央求大家可别砸她的饭碗。去年的秦岭拆违运动刚过去,这里的房屋还处在被禁止交易当中,伐树这种可能招祸的事,最好别惹。
仔仔甩着手,神气活现地走到一颗笔直的泡桐树下,“那不是吗?”他仰起头,一只细胳膊撑得笔直,指着高处喊道。大家伙早就听见了嗡嗡的蜂鸣了。大伙抬头一看,好家伙,只见那群越狱的逃犯,密麻麻团成了一个黑乎乎的球,挂在三楼阳台的外墙。仰头看了半天,也没人想明白蜜蜂们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落脚。
“那里是阳台地漏的出水口吧?”李木囊问道。“是哦。”大家应声道。
“蜜蜂钻到人家家里了。”仔仔反应很快。
“不会,”崔先摇摇头,“封阳台时,原先的地漏从屋里面都给封死了。”
“它们把这里当成中转站了。”不知啥时候,老神仙杨老汉在女儿的搀扶下,拄着拐棍颤颤巍巍地凑了上来。他指着那团蜂问李木囊,“他们还要跑的,对吧?李师傅。”
“对对对,你老是行家。”李木囊连忙点头称道。
“能收回来不?”崔先问李木囊。
“真是怪了,谁闲得没事儿,居然敢从王台里面,把处女王的翅膀给绞掉,真缺德。”杨老汉嘟嘟囔囔,满脸的不高兴。他女儿不停地用纸巾擦掉挂在花白胡子茬上的口水。
“小菜,”李木囊一点不含糊,“就是不知道那家有人没?”
“应该没人。”麦娥挤了进来。“房客是个小老头,说是被老婆诓骗离婚,弄成了孤家寡人没人管。”她叹口气,“可怜是可怜,可不管谁,只要跟他搭上两句话,那货就开始跟你不着四六地乱侃,所以,虽然楼上楼下的,也没咋接触过。”
“最近一直没见这人,”崔先冲她媳妇点点头,“好像是报了个低价购物团,游山玩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