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输,我先吃。”麦克尼尔最先放弃了对峙,低下头开始用餐。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所有食物,满足地抹了抹嘴唇,笑着把空餐盘出示给其他人看,剩下的人这才开始吃饭。这顿饭还没结束,希尔兹上尉被卫兵带回了室内,随后卫兵叫到了麦克尼尔的名字。刚吃完饭的麦克尼尔来不及和希尔兹上尉交流情报就被拉了出去,他在6名卫兵的严密看守下沿着走廊向临时设立的审讯室前进,而他对上尉是否会遵守约定始终保持怀疑。
审讯室中坐着三名身穿厚重军大衣的军官,他们应当是驻扎在乌克兰的驻外武官。
“英国人?”其中一名戴着平光眼镜的瘦军官首先开口了。
“是美国人,我已经入籍快二十年了。”麦克尼尔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对方的主动出击。他不知道希尔兹上尉对这些人公开了什么情报,囚徒困境在他这里得到了应验。现在,他要就希尔兹上尉的人品进行赌博,后果是作为一个体面的英雄回到阳光下,或是作为逃兵而被逮捕。麦克尼尔没有向希尔兹上尉和兰德尔下士亲口承认自己是逃兵,虽说怀亚特·柯蒂斯似乎从麦克尼尔的语言中推测到了真相,但那不能够当作证据。
“好,美国人。”瘦军官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三等兵迈克尔·麦克尼尔,根据阿尔弗雷德·希尔兹上尉的供述,你们在基辅活动期间全部的犯罪行动是由上尉一手指挥,但在关键问题上全是由你来做出决定……坦率地说,我们很好奇为何一名上尉会听从一个普通士兵的意见来判断局势。”
“长官,请允许我更正一个说法:这不是犯罪。”麦克尼尔意识到他必须大言不惭地进行反击才能避免这些家伙把自己当成突破口,“合众国的军人因主力部队溃散而失去了上级的命令,我们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活下去。”
“……即便如此,你们似乎应该停留在哈尔科夫附近等待指示而不是在没有新命令的情况下擅自往基辅方向撤退,何况你们还制造了这么多意外事故。”坐在中间的军官没戴眼镜,他的体格只比兰德尔下士略微瘦一些,带来的压迫感是三人之中最强的,“关于你们的行为是否属于逃亡的问题,稍后再议。现在,三等兵麦克尼尔,我希望向特别调查小组陈述你们突袭酒店并和OUN对抗的全过程……”
希尔兹上尉可能说出了一些重要情报。没错,麦克尼尔负责出主意,他来决定下一步怎么做、做什么,而具体计划是希尔兹上尉自己的问题。起初希尔兹上尉根本不愿意听麦克尼尔的意见,但其他三人在讨论作战计划上没有兴趣,这使得上尉最终不得不把麦克尼尔当成唯一的讨论对象,并很快发现麦克尼尔和他的水平不相上下。
三名军官的兴趣被一个细节吸引了,那就是麦克尼尔所描述的似乎让希尔兹上尉在短时间内失去理智的神秘OUN雇佣兵,此人已经被麦克尼尔当场击毙,大使馆这里恐怕查不出更多的信息了。
“你此前是否曾经在任何地方见过使用魔法作战的军人?”
“没有。希尔兹上尉是我遇到的第一个魔法师。”
戴眼镜的瘦军官示意他右侧的同僚停止继续询问愚蠢的问题。
“你们当时为什么没有选择营救其他国家的人质?”
“他们不是美国人,就这么简单。”麦克尼尔顺着对方的思路答道。他通过最近的合众国国内新闻而判断那里的风气正在变得日趋保守,此时他要是说一些大义凛然的空话,估计会被军官们认为是精神病人。坐在麦克尼尔视野最左侧的那个军官从一开始就在睡觉,他直到现在也没有提出任何问题,看来他是打定主意不想在这场荒谬的调查中浪费精力了。
瘦军官扶了扶眼镜,以一副学究的严谨口吻继续说出自己的看法:“但是,如果你们稍微了解OUN劫持外国人带来的国际影响,就会明白只救美国人比彻底不救带来的舆论反响还要恶劣。事实上,国际社会普遍认为这是我军实施的一次失败行动,而残存的他国人质被OUN全都处决了!”他把平板电脑甩到一旁,“因为在前线吃了败仗,想要找其他地方逞英雄?我老实地告诉你,你想错了,连总统阁下都要召集幕僚讨论的复杂问题岂是你这种普通士兵能草率地得出最优结果的?”
麦克尼尔冷笑了几声,他明白自己安分守己地接受对方的训斥只能换来更多的罪名。
“您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去救?”
“……什么?”
“也许您在自己的岗位和领域是专家,但在复杂的现场,我们说了算。”麦克尼尔的语气变得咄咄逼人,“OUN每过一个小时就会处决一名人质,而我看到的是合众国拖延时间并且不想表态,这是我作为您口中的普通士兵的直观感受。我们的能力只够救出我国的人质,而且他们也安然无恙地抵达了大使馆并接受庇护,难道这不是我们最大的胜利?还是说……有人宁可领走八十多具尸体也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你们坐在大使馆里平白无故被人断了水电,我们也没见到你们跟外面的OUN民兵讨论出解决方案哪。”
瘦军官当时就要发作,坐在中间的壮汉却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这一变故让其他瘦军官停下了动作,他等待着同僚完成通话后继续询问其他内容。不料,壮实的军官唯唯诺诺地说了几句客套话,随后挂掉电话,又和瘦军官说了几句话。满脸怒容的瘦军官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指着麦克尼尔对其他卫兵下达了命令:
“本次讯问到此结束,你们把麦克尼尔先生送回去,下一个是兰德尔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