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走了……盗走了……
这一句话,宛如一块巨石,狠狠砸入厅内的湖水中,于每个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赵都安望向海棠逐渐逼近的身影,神色明显有了错愕。
“火器……被盗!”
薛神策猛地站起身,这位不苟言笑,以治军用兵出神入化著称的“军神”脸上为之动容。
双眼中刺出迫人的光。
身旁,同样位高权重的兵部尚书,王知事,马阎等一名名武官也大惊失色。
下意识将视线,本能地投向了火器营主官,以及负责防卫的神机营指挥使。
然而酒醉微醺的陈贵表情只有茫然,好似还没从这个噩耗中回过神。
石猛则是虎目圆瞪,张了张嘴,失声道:
“怎么可能?!”
这一刻,他的醉意荡然无存,吓的瞬间酒醒。
死死盯住了抵达宴会厅的女缉司。
在场众人,不少都认识诏衙这位背景神秘的水仙堂主。
看到是她来汇报,不禁生出疑惑。
而海棠踏入厅内,目光搜寻赵都安时,却先看清了主位上端坐的尊贵身影。
她动作一僵,眸子撑大:
“陛……陛下?!”
她没想到,女帝今夜也在这里。
而此刻,徐贞观也站了起来,她的脸色同样凝重而难看,径直问道:
“火器局如何?你又如何得知!”
“我……我……”
海棠一下卡住,对女帝的目光本能敬畏,生出吐露实情的冲动。
“是我命她替我盯着火器局的。”
关键时刻,赵都安出声救场。
刷——
一道道目光聚焦过来,赵都安面无表情,沉声道:
“我担心火器局安危,故而托了她替我去那边照看。”
简略解释了这么一句,赵都安盯着海棠,眼睛缓缓眯起:
“你看到了什么?不要急,细细说清楚。”
海棠瞬间接到“暗号”,顺坡下驴,道:
“我与张晗带人去火器局,本是辅助防卫,却不想,抵达时发现衙门里人或死或昏迷,图纸也不翼而飞……”
她飞快讲述了一遍。
话落,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包括赵都安在内,神色变得异常古怪。
按照计划,此刻来汇报的,应是火器局衙门的人,但海棠亲自跑回来,说的这般详细。
意味着,突袭火器局的,只怕是真的“反贼”。
扮演“反贼”的他们反而晚了一步……
“岂有此理!”
兵部尚书脸色铁青,拍案怒道:
“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做出此事的,必是反贼逆党无疑!”
另一名枢密院武官也痛心疾首,更多的是怒不可遏:
“他们怎么敢?在这个时候……”
他说了一半,自己卡住了。
所有人也都反应过来。
是啊,正因为没有人敢想到,反贼会在这个节骨眼动手,做出违反常理的大胆举动。
所以……才给了对方机会。
一时间,众将领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
“火器……我的火器啊……”
喝得醉醺醺的陈贵后知后觉,哀嚎一声,发出凄厉惨叫。
薛神策更是又惊又怒。
时隔数月,再次被盗!
两次都发生在他这個枢密使眼皮子底下。
尤其,这次庆功会还是他召开的……
薛神策只觉一张脸火辣辣疼痛。
他扭头看向女帝,只见徐贞观贵气逼人的面庞上覆了一层厚厚的“寒霜”。
凤眸中闪烁凛冽寒光,仿佛有无数刀剑,锋利迫人。
“陛下,臣失职,令贼人窃国重器,恳请陛下准许,末将带兵前往搜捕!必将贼人捉拿归案!”
身材魁梧如熊的石猛迈步走出,单膝跪地,震声喊道。
脊背却已被冷汗打湿。
此番出事,他这个指挥使难辞其咎,石猛急于立功表现。
一语惊醒梦中人。
霎时间,五军营,三千营,金吾卫,羽林卫……一名名禁军指挥使纷纷迈步而出,请令出战。
哪怕薛神策也开口,恳求准许他亲自出手搜寻。
徐贞观面色铁青,望着一群请战的将领,目光却压根没理会他们,而是穿过人群,看向了赵都安:
“赵卿,你以为该如何?”
这一刻,哪怕是徐贞观自己,也有腾空而起,前往搜寻的冲动。
然而赵都安的下一句话,却令整个厅堂鸦雀无声:
“臣以为,当务之急,该立即封锁宴会厅,此地,任何将领,都不许迈出厅中一步!”
赵都安嘴角咧开,不是在笑,而是透出一股杀气腾腾的意味,好似盯着猎物的老猎人。
“锵!”
他扶着剑柄的手指一弹,萦绕冷光的寒霜剑出鞘。
一剑在手,他迈步立在门口,封锁出口,狠声道:
“谁敢出去,视同谋逆!”
嘠——
这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海棠更是茫然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赵佥事,你这是……”有人忍不住问。
下一秒,却见大太监马阎阴沉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没错!谁也不许走!陛下莫要忘记,上次偷窃火器的军中内鬼,尚未肃清!”
一句话,点破关键。
众人皆醒悟过来。
是了!
在场众人里,很可能藏有反贼。
而今晚火器失窃,是否又是那反贼的手笔?
一旦放众人离开,军中反贼就有机会联络逆党,乃至于刻意掩护。
单膝跪地的石猛额头冷汗如瀑,才意识到自己求战的举动犯了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