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国使节和百官大臣的议论下,李瑄下马,对着花萼相辉楼上的身影一拜。
“臣等拜见圣人!”
南霁云、哥舒翰等将领跟随着李瑄,下马拜见。
“天水王平身,诸卿平身!”
李隆基的声音从花萼相辉楼上传出。
花萼相辉楼一共三层,是长安少有的三层阁楼。
且每一层阁楼都异常高大。
一共一百二十尺高。
登上花萼相辉楼三楼,遥窥函谷之云,近识昆池之树。绿野初霁,分渭北之川原。青门洞开,览山东之贡赋。
可见此楼的巍峨。
现在李隆基站的地方是花萼相辉楼的二楼,此能更清晰地看到兴庆宫外的街道和广场。
有此一栋楼,足以体现大唐的强大,和大唐皇帝的尊贵。
李瑄再次一拱手,马匹被牵走,他恭立在楼下,等待尺带珠丹的车子到来。
一刻钟后,一路“折磨”的尺带珠丹,终于到花萼相辉楼下。
车子已经停下,尺带珠丹依旧恍恍惚惚。
“赞普,请下车面对圣人,生与死,就看这次机会了。”
李瑄来到尺带珠丹的车前,向他说道。
“长安!”
尺带珠丹仿佛从恶梦中惊醒。
但他看到那琼楼玉宇之后,又陷入另一个恶梦之中。
他知道,他要面对他原本妻子金城公主的兄长,李隆基。
他曾想过他们在两军阵前面对,但从未想过是现在这样。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也是李隆基选择花萼相辉楼下献俘的原因,因为他在天上,他的敌人尺带珠丹在地下。
那屡屡对他出言不逊,那时时寇侵大唐让他颜面尽失的尺带珠丹,将如臣子一样下拜。
象雄王、党项王、通颊王、吐谷浑小王都已经下车,到花萼相辉楼前。
但尺带珠丹还无法挪动步伐。
他看着昔日向他下拜的附属诸王,现在却跪拜在花萼相辉楼下,祈求李隆基饶恕一命。
还有那曾经跪在红山宫堡的政务大臣,似乎已经遗忘了自己的君主。
李隆基看到长胡子的尺带珠丹立在原地,他知道这就是尺带珠丹。
和描述中的一样,颔下极为夸张的胡须,绰号梅阿迥,意思是长胡子。
李隆基没有让下拜的吐蕃诸王和政务大臣起身,就是在等待尺带珠丹服从。
花萼相辉楼上其他文武大臣,番邦使节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他们的目光都放在尺带珠丹上。
如果尺带珠丹不服气,圣人又会怎么处理呢?
唯有广场上和街道上的百姓对尺带珠丹指指点点,毫不忌讳的言语。
“你能到达这里,说明你想赧颜苟活。长安一路,百姓已经将你记在心里,知道吐蕃赞普的狼狈样子。圣人只是以胜利者的眼神看你,觉得羞愧只是你自己。”
“圣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突厥可汗乌苏米施向圣人臣服,现在能安乐活着;你想去做那个死去的君王吗?”
李瑄向尺带珠丹警告道。
他想献俘顺顺利利的结束,而不是突生波折。
尺带珠丹幡然醒悟。
他要活着,去了解吐蕃的消息,看着吐蕃重新焕发生机。
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吐蕃如何?
是哪个儿子继位,又是谁把持朝政?
他怕吐蕃已经在大乱之中,这样郁闷在胸,死难瞑目。
尺带珠丹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诸王大臣的最前方,扑腾一下,跪在花萼相辉楼下,然后俯首:“野祖茹拜见大唐圣人!”
这一跪,他失去作为“赞普”的尊严。
这一俯首,他屈服于大舅哥之下。
野祖茹是尺带珠丹王子时候的名字。
不再以赞普号称,而是称自己真正的名字,代表他乞求大唐的圣人能饶恕自己一命。
“奴奴嫁给你,两国本应该像文成公主嫁给松赞干布一样,结为同盟,共同进退。可尔却不修德行,变本加厉地侵害大唐,天下间有这样的道理吗?”
李隆基向尺带珠丹指责道。
他心中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痛快。
之前的乌苏米施算什么?
不过是一个被临时推上去一年多的可汗而已。
要能力没能力,要声望没声望。
而脚下的尺带珠丹,为丝绸之路上赫赫有名的王者。
是能一言不合,驾驭四十万兵马入侵大唐的人物。
他一句话,能让周围的国家,瑟瑟发抖,主动将国家的金银珠宝和美女,献至逻些城。
他想着和大唐争锋西域,征服小勃律,迫使二十多个西域国家臣服。
作为大唐帝国的掌控者,征服弱小国家,不足以心动。
征服强大国家的强大君主,才让李隆基痛快。
“野祖茹向圣人赔罪,今见圣人天威,方知自己不自量力;见长安之貌,想吐蕃犹如偏地。吐蕃的一切都是我的罪过,是我贪图军功。看在我们舅甥一家的份上,请圣人饶恕我一命。”
尺带珠丹向李隆基再拜。
败者没有任何反驳可言,胜者通吃。
因为大唐的边帅也经常为军功入侵吐蕃,也会阻挠吐蕃的信件入长安。
有的战争,输了只能是自不如人。
“你对国家之伤,理应斩于西市。念在伱是奴奴的丈夫,我饶恕你一命。吐蕃应该向大唐臣服,自降为番邦,你为吐蕃旧主,我封你为河源县侯,居于长安,作为与吐蕃之好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