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还是您画室里的弟子?线条、结构、造型都如此优秀,活脱脱的未来亚洲艺术之星。”
雨田力也半真半假的开了个玩笑。
固然他这么说是在给酒井一成面子,可酒井教授口中的小孩,估摸着顶多也就二十四、五的样子。
能在这个岁数达到这样的绘画水平,笔墨之间拥有此般气势,还是酒井一成的晚辈。
将来的成就,是不会低的。
策展人比画家更加看重画家的美术创意。
这个想法真好!
郎世宁这么复古的画风,雨田力也过去的印象里,一直只把它当成一种学术研究的主体,一种已经可以躺进美术历史里的“过去式”画法,博物馆展台上的陈列物。
介于它的难度。
几乎没有现代画家会把它成自己的艺术方向来潜心研究。
或者说。
它是一种非常知名,又已然死去的画法。
知名意味着价值,死去意味着稀有。
从来物以稀为贵,能想到把这样的画法投稿到狮城美术展上,天时地利皆备。
人和?
酒井一成教授现在找到了自己,这难道不就是人和么。
最厉害的点在于,这甚至不是一张他心中那种所谓“只是目标获奖”而特意把不同的绘画元素强行捏和在一起的作品。
不是为了画郎世宁而仿郎世宁。
整个画的画法高度成熟而从容。
丰富的色彩层次和重彩的颜料配合的恰到好处,二维化的工笔画体系被素描线条的焦点透视系统支撑了起来。
还有那种修拉式的短促有层次感的刻化光线的繁密线条,和用指尖皮肤所拖拽出来的细腻纹理。
年轻的血液融入了古老的画法。
新体画已经在策展人的美术视野中消失了许多年,却在忽然之间,再度焕发生机。
“野心勃勃啊野心勃勃。”
算算年纪。
雨田力也都可以笃定,这家伙大概率身后一定有高人在指点……没准就是这位看上去胖乎乎的酒井一成。
这家伙当年不也是在艺术盛事上一画成名的主嘛。
应该已经摸索出了一套成熟路径了。
这孩子很可能从十五、六岁的年纪,就在为今年的画展在做准备,试验画法了。
十年磨一剑,光寒十四州。
“酒井教授,这样心思缜密的家伙,多么可怕啊,他能走到今年这一步理所当然,身上的不仅是肉,也全是心眼。而现代的年轻人,为了能够成名,真是够卷的。”
雨田力也在心中感慨。
他越琢磨,越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猜中了真相。
这样一来,画功这么优秀的家伙,长时间以来在日本年轻一代的美术界上不显山不露水,也就有了很好的解释。
分明就是在那里暗搓搓的攒大招呢!
人家要的就是不出名则已,一鸣惊人的效果。
十年苦哈哈的日子,换一个聚光灯下的大新闻,值得么?
肯定值得。
当画家和当演员一样,在横店干十年群演横漂,也不如随便一个电视剧的女二刷脸赚的多。
艺术行业赢家通吃。
在通向成名的路上吃了多少苦,成名之后就有多么的爽。
“搞不好画出这幅画的画家再过二十年,等到了您这样的岁数,要是我还工作的动的话,就要像今天这样,跑过去求着人家开画展喽。”
雨田力也开始时还只是在说迎来送往的场面话。
想着想着。
他反而开始变得郑重其事了起来。
“这么优秀的年轻人,画展前不方便,等他获奖后,可要引荐我认识一下啊?”
雨田力也说着话,甚至站起来直接鞠了一躬。
“拜托了,酒井先生。”
但凡压对了一次宝,一位顶级艺术家逐渐被市场开发的过程,不仅能让他的画廊挣大钱。
也能让和他长期合作的策展人直接支楞起来。
曾经的南条史生走的就是这样的路子。
“呃,噢,喔喔喔……好的好的,这话说的太重了,雨田前辈,您不必这样。”
心思缜密的胖子阴谋家·酒井一成有点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