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等朕这艘船沉了,换了新船,人家能重用你们吗?”
“你们只有在朕的手下,才是人;换了个主子,还能当人吗?”
朱祁钰目光一闪:“姚夔,你说!”
“老臣对陛下忠贞不二,对大明爱之深切,老臣愿用一切,维持大明这艘船正常航行。”姚夔磕头。
“可你在保护这艘船上的老鼠。”
“它们在啃食朕的船啊,在吸大明的血呀,在挖大明的根子呀!”
“你姚夔家里有多少钱?”
“有上千万两银子吗?”
“他们家却有,不是一家两家,江西很多大族,家里都有几百上千万两银子!”
“他们哪来这么多钱啊?”
“哪来的!”
“是攒的吗?朕是大明第六个皇帝,手里才有多少钱啊?”
“是怎么来的?用朕说透吗?”
朱祁钰忽然爆吼:“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杀吗?不该杀绝吗?”
“天下流民上千万人!”
“连饭都吃不饱,他们会做什么?造反啊!为了填饱肚子也得造反啊!”
“可这些人,家里竟然有几百万、上千万两银子呀!”
“若他们把银子分出来一些,给百姓们吃一口饱饭,这天下会乱吗?”
“用朕当暴君,来杀人吗?”
“大明这艘船会沉吗?”
朱祁钰目光凶厉:“诸卿,若大明这艘船沉了,朕怎么办?朕可以死,但如何去面对列祖列宗?”
“太祖皇帝叱骂朕,朕该如何回答?”
“太宗皇帝质问朕,朕该如何自述?”
“你们告诉朕,朕要如何告诉朕的太祖父,朕的曾祖父,朕的祖父,朕的父皇!告诉历代圣主,朕无能,把祖宗江山给丢了!”
“朕不当亡国之君!”
“也无颜当亡国之君!”
“那你们说,朕该怎么办?”
朱祁钰慢慢站起来,站在胡濙的身前:“朕说,金忠杀得对!杀得好!”
“谁敢让朕当亡国之君,朕就让谁十族灭亡!”
朝臣吓到了。
这事竟上升到了亡国的份上,说明这件事没的谈,皇帝不会听从任何人的意见。
“传旨!”
朱祁钰目光森冷:“江西所有大户,家产有千两银子、丁口在十人以上的大户,必须分家!”
“以真实人口为划分。”
“算上妇人,丁口十人以下,拆分成两家,一户留在原籍,一户移民广西。”
“丁口十到二十人者,拆分成三户,一户留在原籍,一户移民至湖南,一户移民至广西。”
“丁口二十人到三十人者,拆分成四户,一户留在原籍,一户移民至湖南,一户移民至广西,一户移民至广东。”
“丁口在三十人到四十人者,拆分成五户,一户留在原籍,一户移民至湖南,一户移民至广西,一户移民至广东,一户移民至福建。”
不停递增,拆分成六户,七户,八户等等。
增加贵州、云南、甘肃。
“拆分户数后,必须析产,公平均分家产,锦衣卫负责监督,只要缴纳认罪银之后,锦衣卫不许拿一针一线!”
朱祁钰是移民,不是要吞没其全部家产。
只要把其家产,嫡脉、庶脉均分之后,再多家产,也是化整为零,再行移民过去,就把大家变成小家了。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真要是打土豪分田地的话,他这皇位就坐不稳了。
朝臣没人敢劝,也劝不了。
“移民之后,土地重分!”
“江西清理出来的百万流民,家室尚在者,发回原籍,给均分田亩,免其五年税赋。”
“无家室者,迁入广东、福建,多分田亩,建造房屋,免十年税赋。”
江西真是不清理不知道。
杨信在饶州府、广信府清理出近十万流民,又在建昌府清理出三十余万,在赣州府清理出三十多万。
再加上其他府的流民,已经超过了一百万人。
这些人在户籍上没有的黑户。
“传旨马瑾,入冬内,必须妥善安置,安置好了土地,官府给他们种子,再借给他们一笔粮食,等自己种了地再分期还清。”
朱祁钰冷冷道:“告诉马瑾,谁敢阻拦他,用朕的天子剑,杀之!”
“移走的江西百姓,到了两广、湖南、福建,务必妥善安置。”
“今年的京察,将此作为最重要的政绩审查。”
两京十七省,今年报上来的,清理出来的流民就高达一千一百多万人。
目前以湖北、湖南、山东居多。
但根据王诚上的奏疏,最多的估计是南直隶,他预计南直隶有超过二百万到三百万流民。
这些流民也有丢了户籍的佃户。
大明统计的人口数字,是不包括佃户的。
朱祁钰预估现在活在大明境内的百姓,在一亿以上。
这让他极为恐惧。
五千万人没有户籍,上千万流民,若这些人造反起来,天下顷刻间倾覆。
更令他惊恐的是,大明本就人多地少,他之前并没觉得粮食多么短缺。
结果,统计出人口才知道,大明处于严重的粮食危机之中,他必须迫切的解决粮食问题,否则大明的巨额人口,就是一个火药桶。
“陛下圣明!”
朝臣都没想到,正生气的皇帝,结果说起了政事。
有点措手不及。
“朕可一点都不圣明,若圣明,岂会流民遍地?”
朱祁钰冷冷道:“一千多万流民啊,朕坐在奉天殿上,都是一身冷汗。”
“尔等还在为胡俨伸冤呢!”
“他冤枉吗?”
“江西那一千多万流民,有多少是他胡家的功劳?”
“这是活着的,还有多少死了的呢?”
“他胡家头上有多少血债?算得完吗?”
“若将这些公开,朕把胡俨的墓掘了,都不足为过!”
朝臣脸色发苦,反正您一张嘴,说谁好谁就好,说谁坏谁就坏。
“那些文人不是道德君子吗?”
朱祁钰冷冷道:“朕欲发布废奴令,凡是会说汉话之人,绝不为奴!”
“不管以何种方式,只要为奴,收容之家,悉数斩首!”
朝臣脸色急变。
这可是大事啊!
当年太祖皇帝曾下过政令,所以奴婢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家丁、是义子义女,不过换了个名号而已。
“陛下,此事尚需三思啊。”胡濙苦劝。
“那些文人自诩道德君子,为什么枉顾朝堂法令?为什么欺辱百姓,逼百姓为奴呢?”
朱祁钰冷笑:“朕看这些人,是对自己宽标准,对朕却严加标准!”
妥妥的双标狗!
你们能双标朕,朕也能双标你们。
“朕决心已定,立刻传旨!”
“年底之前,天下人家释奴,所有身契全部失效!”
“若主家强留佃户、家丁、义子义女者,该佃户、家丁、义子可打死主家,免其罪责!”
嘶!
朝臣倒吸一口冷气。
这才是皇帝的反戈一击。
挖天下士绅的根子!
天下士绅凭什么掌握九成土地?不就是把百姓变成佃户,好听点说是佃户,其实就是农奴。
“陛下,此事实在太大了,尚需朝臣讨论,不能一时之气,就妄下结论啊!”
胡濙苦劝。
朝臣全都磕头,纷纷苦劝。
看看,朕挖你们的根子,不愿意了吧?
你们挖大明的根子,怎么没问问朕,开不开心、同不同意呢?
朱祁钰不说话了。
朝臣对视一眼,只能胡濙来劝谏:
“陛下,汉儿不为奴,是于国于民的好事。”
“但圣明如太祖皇帝,也是循序渐进推行的。”
“老臣只说几件事,您释放出来的奴隶,他们如何自给自足呀?哪来多余的土地,给他们分地呢?他们如何活下去呢?”
“还有,大户人家释放出佃户,撂荒的土地如何耕种?不种土地,哪来的粮食呢?”
“由小及大,若全国土地大规模撂荒,大明可就要闹饥荒了。”
“一旦闹了饥荒,那些被陛下释放的奴隶,反而会怨恨陛下,天下百姓也会人云亦云,怨骂陛下!”
“陛下就好事办成了坏事,岂不冤枉?”
胡濙苦劝。
朝臣也跟着说,贸然释奴,弊大于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