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却苦笑:“朕着实没有人选啊,这样吧,朕调宣镇的轩輗随你入南直隶。”
宣镇基本上没有打仗的可能性了。
堆积那么多名臣名将,全然没必要。
一个轩輗,满足不了任礼的胃口。
“微臣倒是有一个人选,还请陛下允准。”
“说吧!”
任礼笑道:“讲武堂的陶鲁,是个好苗子,微臣想带他去历练一番。”
“任礼,你倒是会选人啊。”
“陶鲁可有名将之资啊,若培养得好,必能独当一面,当朕的陆逊!”
朱祁钰道:“不放,他必须在讲武堂学够三年。”
“这样吧,都察院李敏,乃景泰五年进士,也是朕的心腹爱臣,借给你用用。”
李敏可是个厉害人物。
这个人是御史,却在内阁里得到阁臣的赞赏,在军机处里,让军机大臣觉得此人是个将才。
去年贵州蛮叛变,朱祁钰想从中枢派兵,却被李敏上书阻止,说项文曜能力超群,足矣应对。
果然,贵州蛮没有动乱起来,就被项文曜给平定了。
任礼自然知道李敏的厉害:“谢陛下厚恩!”
“陛下,您允李敏出京,干脆也把叶淇给微臣呗。”任礼憨笑。
叶淇不擅长打仗,但懂经济。
张凤说,未来接替他做户部尚书的,是李敏和叶淇。
“朕身边就不留几个有能之士?”朱祁钰生气了。
“陛下英明神武,您随便点拨几个人,就能成为珠玉之才,不像微臣,人老眼拙,不懂慧眼识珠呀。”
任礼还真不是吹捧皇帝。
朱祁钰在内阁、军机处提拔的人,像夏埙、高明、李敏、叶淇,都是一时龙凤。
还有在翰林院的尹直、丘濬、刘吉、刘珝等等。
还有从地方慧眼识珠的,如王越、朱英、项忠、马文升、余子俊、李秉、李侃等等。
还有一大堆将才,李瑾、杨信、欧信、神英、张善、房能、陶瑾、于康等等。
实在太多了!
都是皇帝发掘的。
“行了,别吹捧朕了,叶淇也给你,这回够用了吧?”
并非朱祁钰慧眼识英才。
而是他愿意给人才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
谁有真才实学,一看便知。
所以,人才井喷。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任礼,办好了这件事,朕晋你侯爵之位!”
一听能晋爵,任礼满脸激动:“微臣必然办好差事,让陛下满意!”
打发走任礼。
朱祁钰道:“李敏走了,调何乔新接替李敏的职位。”
何乔新,是何文渊的第三个儿子。
景泰五年的进士。
又是一个人才,为人刚直,笃志好学。
他巡案地方,地方官员噤若寒蝉。
“奴婢遵旨!”
朱祁钰喜欢把人才放在中枢用一段时间,再外放出去。
胡濙却认为,应该让人才在地方历练十年后,再酌情启用。
“给广西传旨,令方瑛征集十万广西狼兵,由欧信统领,前往南直隶!”
朱祁钰下旨。
而在江西。
金忠来到了铅山。
铅山遍地都是造纸作坊。
铅山费家,费家老家主,费镇资历十分吓人。
费镇是洪武初吉水知州,洪武十一年以老致仕,累赠光禄大夫、柱国、少师兼太子太师、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
这老头现在还活着呢!
今年九十九岁!
虽然不当家做主了,但这块活化石在,任谁都得给几分薄面。
如今费家当家做主的,是费镇的六儿子,费璠。
费璠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说喜欢养鱼,就恨不得把天南海北的鱼全都搬到自家池塘来;
说喜欢养花,就恨不得把天下名花,聚集在自家园子之中。
最近迷上了炼丹,日日和道人形影不离。
把家都拆了,改成了道观,每日在里面炼丹寻道。
年过三十了,却不成亲不纳妾,他什么都好,唯独不好女瑟。
金忠造访费家。
却没看到费璠,费璠的九弟费瑜说,自家六哥在丹室炼丹。
“带本督去瞧瞧。”
费瑜想不通,金忠一个太监,也想长生不老?
带着金忠去丹室。
丹室里一只丹炉正在燃烧,几个道士忙来忙去,往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哪个是费璠?”金忠发现里面有七个道士,没看到费璠。
“提督大人,那个戴道士冠帽的就是家兄!”费瑜苦笑。
原来费璠也穿着一袭道袍,带着人忙来忙去,他是最认真的一个。
“费璠?”金忠念叨这名字。
“谁叫我?”
费璠后知后觉。
仿佛才看到金忠这不速之客。
他快步走过来,满脸不爽:“老九,都说了,现在是炼丹的关键时刻,容不得打扰。”
“你又来干什么?”
“家中琐事不必烦我,你做主即可。”
“你眼睛有问题了?跟我眨什么眼睛?”
费璠指着金忠问:“他们是谁啊?”
费瑜吓了一跳,赶紧躬身请罪:“家兄脑子出问题了,大人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大人?”
费璠脑子回归本体,认出了金忠官袍,吓得连连告罪。
“你很擅长炼丹吗?”金忠问他。
费瑜一个劲儿给他使眼色,这太监勒索了陈家和余家,言多必失,你千万少说话。
“回大人,一时兴趣罢了,过几天可能就没意趣了,不想炼了。”
金忠微微颔首:“本督听说你兴趣颇多,可做出来什么实事?”
“不曾。”费璠言不由衷。
他养鱼时,知道如何给鱼儿营造出适合生存的环境;他养花时,能培育出本地特色的花朵。
做什么看似徒劳无功,但都悟到了道理。
这是朱圣的学说,格物致知。
“罢了。”
金忠本以为费璠是个人才,皇爷说了,要搜罗天下怪才,入中枢为宫中所用。
他以为费璠是个怪才。
结果他自己都承认了,就是个浪费钱财的庸才罢了。
费璠都懵了,这什么套路啊?
“认罪银之事,本督就不赘述了。”
金忠冷冷道:“你铅山费氏,拆分一半,填充广西。”
费瑜一下子就懵了。
“大人,我家愿多拿出一百万两认罪银,能否允准我家留在江西祖地啊?”
金忠瞥了他一眼:“怎么?你费家比陈家、余家脸大吗?”
费瑜登时哑然。
他本来就不是家主,只是老六太不正经,前面五个哥哥,都去世了,老七和老八又不在家中,只能让他来代理家主。
他也不善言辞,只能搬出老爹。
“能不能等家父百年之后,再拆分家族啊?”
金忠却笑道:“本督听说,费老太公,今年已经九十九岁了,过了年就百岁了,今年和明年搬,又有多大区别呢?”
百年之后,不是具体百岁!
而是老头死了再说。
“要不本督做一把恶人,请老太公去侍奉太祖皇帝?”
金忠怪笑:“这样,你费氏就全了孝道了。”
费瑜登时大怒。
费璠却行一礼:“提督大人切莫和家弟玩笑了,费家愿意拆分一半,去广西。”
费瑜想劝,却被费璠瞪了一眼。
他虽然糊涂,但不是傻子。
陈家和余家都允准了的事,费家就能躲过了?
金忠喝了口茶,并不言语。
“提督大人见谅,在下格物悟道,一时正常,一时神游天外,和朱圣人交流格物之事,还请大人莫怪。”
格物致知,是朱熹提出来的。
朱熹是上饶人。
整个广信府,都以是朱圣的乡人自居,可谓是与有荣焉。
但这些金忠不感兴趣:“除此之外,留在铅山的费氏,再拆出一房,移去湖南。”
费璠只能答应下来。
此行甚是容易,金忠也懒得逗留,在铅山待一日,让诸多小家族缴纳认罪银,然后拆分人口移民去广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