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观重新开门迎香客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这样严阵以待,关山门并不是因为有贵人至,而是因为有疫。
而如今在道观小住的信众却不止这姓李的一对母女,还有别的人,且还有官眷,眼看清平观封了山门,纷纷遣人打探消息,虽然清远没敢往外说,但那做派,谁能猜不出一点半点,顿时慌了,吵着闹着要离观。
清远感觉头皮发麻。
这谁敢让这些人离开啊,这对母女来了两日,虽然没到处游荡,却也不是足不出户,尤其是那妇人,她既去大殿参拜,还和道观里不少道长和信众都说过话,怎么敢肯定有没病传出去,一旦传出,这些人到处去,漓城危矣,甚至会扩散越来越多的地方,到时候,谁的罪孽最大,真不好说了。
秦流西在给那李姑娘诊治,清远则一边令人取了艾草在整个道观熏艾,用醋水挥洒,一边带着观中道长拦人劝说,这说得嗓子眼都快冒烟了。
所有人都明白,这事弄不好,清平观怕是回到十多年前那废观的情景,甚至更惨,说不定被官家的一把火烧了就完事了,所以谁都不敢放松。
山门处,清远派了人去镇守,但观里的人手有限,防不胜防,险些就让人给逃出去了。
“暂时来说,你们这行人也并无事,明日再扶一次脉,仍然无事,那便下山吧。”秦流西看她们的面相虽然有晦气,但暂时没有病相。
有人急脚走来,是个健硕的仆妇,看到地上的小厮不由变了脸,道:“我们乃是郑知州的家眷,如今你们道观出了疫人,胆敢扣留我们家老夫人和小姐,还不允许我们遣人去送信,要是我家老夫人出了差池,你们可担得起这个责任?”
张道长松了一口气道:“倒还算是个明白人。”
他们来得晚,倒没和李氏母女碰面,只有一两个仆妇遇到过那李氏,说了两句话,起初她们不敢说,但秦流西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她们是在说谎,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亏得她们指天发誓只是说了两句话,一点接触都没有,不然怕是被拉下去打板子了。
“医一术,虽不算精,但略懂。”
秦流西的脸色比她更冷,道:“道观不是谁家的私人领地,更不是哪个达官贵人的家庙,不准平民进出,只要不是前来闹事,都可来参拜。另有一点,哪怕道士,也不是人人都有一双明锐的法眼,可以一眼就看出对方有没有病?好比居士你,清平观的道士难道都看出你染了杨梅结毒吗?”
她递过来一张经方,何道长接过,扫了一眼,双眼晶亮,道:“必不负观主所托。”
外头,清远的声音响起,药煎好了。
啥玩意,杨梅结毒?
清远点头。
众人都脸色微变。
秦流西道:“本观主不屑说谎,你清清白白的小姑娘,换个人伺候好些。”
仆妇脸色一白,抿了一下嘴又骂道:“都是你们的错,什么人都放进道观来留宿,也不曾严查过她们带没带脏病,如今倒连累了我们这些无辜的信众,这个罪,回头我们家大人必要与你们深究。”
仆妇尖叫着后退。
她明明在那里面诊治病患,却还能知道有人意欲逃出山门,还这么自信布下阵法,果真我道楷模。
秦流西回头:“你就是因为这点,才会带着她来到这里躲避?因为道观乃是空门,不会见死不救?”
仆妇挪动着双膝,急得冒汗。
李氏瘫坐在地上,最后那句话在耳边回响,再抬头,人早已走了。
张道长瞳孔地震,看向那仆妇,又看秦流西,这,夺笋啊!
林道长不是很懂,问张道长:“杨梅结毒是什么?”
秦流西又看向地上的小厮,咧了嘴,明明嘴唇没动,可她的声音就钻进了他的耳朵。
众人:“……”
两人连忙还礼,虽然秦流西年纪小,但修为比他们强,再看她行事,也着实令人敬佩,也不敢受她的礼。
林道长道:“不知我们可能做些什么?”
秦流西亲自去接了过来,让母女二人喝下,勒令李氏安静休养,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