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死寂里,白松拿起笔按他郁哥的吩咐在黑石板上发送消息。
迷雾之都我来了文森特,来找我。
不一会儿就有了回复。
文森特
迷雾之都我来了爱丽丝魔法学院。
文森特你怎么还活着。
隔着网线都能感到那种失落。
片刻后,文森特的语气就强硬了起来。
文森特有事的话自己来找我。
迷雾之都我来了一小时内。
接着,没管文森特在说什么,白松又按照指示再发一条。
迷雾之都我来了街道是道长的宿舍号。
发送完,白松咋舌,在那个名为“爱丽丝魔法学院”的齿轮机械城堡里,他和那位会画符、曾经能够御剑飞行的灵微道长同住一间宿舍,但是时至今日早已忘记那间宿舍号是什么。
那么这位疑似墨菲神官的“文森特”先生还会记得吗
想必是会的,认识郁哥继而接触到乐园以后,他学会接受一件事,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是很大的。
想到齿轮城堡就又想到了安菲尔弟弟。
看向安静被郁飞尘抱着的安菲,白松默默想,这么明显的气质,为什么一直没认出来呢
错就错在刚刚告别橡谷的安菲尔德长官,在神庙初遇路德维希教皇的时候没有认出来,对郁哥有了错误的印象。
不好的印象一旦形成,就很难再更改了。
于是他对郁哥的期望越来越低,直到今天才发现,这一切都是错的。Μ.
白松叹气。
叹完气,他和温莎一起站在阳台上吹风。知道漂亮哥哥的所有身份后,他对安菲的状况更关切,也更能体会到郁哥现在的心情了。
“如果真的像郁哥说的那样每时每刻都共振,会是什么感觉”
温莎摇摇头,许久才说“我想这要取决于曾经的记忆是好还是坏了。”
“如果是好的,就像一个人连续不断地做着美梦,醒来的时候却一次又一次意识到那都是过去,都是假的,现实已经一片狼藉。”
“如果是坏的,就像做了无数个噩梦,但是每次噩梦醒来回到现实的时候,却看见时间只过去了一秒,而下一秒又要陷入新的噩梦里。”
“就这样周而复始,永不停止。”
白松想了好一会儿,低落地垂下头。
房间里,郁飞尘依旧那样抱着安菲。
藤蔓总想伸出叶子碰一碰安菲的脸,或者玩一玩他的头发,郁飞尘把它打了个死结系在抽屉把手上。藤蔓只能不甘地拍打着桌板。
安菲待在他身上,是完全放松依赖的姿态。
可是这只是现实,在共振里遇到了什么,谁都不会知道。郁飞尘能做的是让现实中什么事情都不发生,不造成更多困扰。
抱久了就会发现,怀里这具温热的躯体有时会恐惧般轻轻颤抖。
像是安菲的身体里牵出一根丝线连着他的灵魂,每当这种时候,他心脏处会有陌生的,刀割一样的钝痛。他要和安菲离得更近,直至触摸到这个人全部真实的存在,让他的心脏紧贴着自己的身体跳动时,那种感觉才能排解。
墨菲在四十分钟后找到了这条街道上唯一的旅馆。温莎在阳台朝他招手,侍者告诉了他客人的房间号。
开门口,门厅的灯光清晰地照出了墨菲现在的形象。
对永昼一知半解的人可能会知道时间之神的存在,但绝对猜不出这就是时间之神。
相反,郁飞尘或其它神官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墨菲。
因为他打扮成了一个画家。
一个瞎了一只眼的长发画家。
一只眼睛是栗棕,另一个则是浑浊的灰白色。背着一个半新不旧的画包,边角上蹭了点颜料,拉链坏了一半,露出画板上没能及时晾干的油画,蹭得乱七八糟。
墨菲进来第一句话是“赔我的画。”
阳台上,白松小声说“哇,在这种地方竟然还能有心情画画。”
温莎“可我看不出这画有什么赔的必要。”
白松“或许这就是艺术。”
温莎“或许我比你更懂艺术。”
白松“你说得对。”
郁飞尘“你可以不带它。”
墨菲“光线已经不对了。”
郁飞尘说“过来。”
不耐烦地穿过门厅看到房中情形的那一刻,墨菲就愣住了。
他站在原地,气得眼眶都红了。
刚喘过一口气,又气得浑身发抖,只想转身就走。
“你你”
时间之神用于骂人的词汇量异常贫瘠,五秒钟都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安菲察觉动静,先是抬眼看向厅中,过一会儿朝墨菲微微笑了一下,温声说“你也来了。”
说完轻轻闭眼,依旧靠在郁飞尘肩上,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墨菲一愣,神情立刻凝重下来,几步来到沙发前“他怎么了”
郁飞尘“共振。”
“怎么会这样”墨菲声音压到极低,“别打扰他。我们去阳台上说。”
郁飞尘对安菲说,要离开一会儿。
安菲点头。
他和郁飞尘在一起的时候那样眷恋,郁飞尘离开他的时候却也只是轻轻放开,并不挽留,像是习惯分别。
反而是郁飞尘透过阳台的玻璃一直看着那道帘幔后的背影。
他对墨菲说了大致的情形“就是这样。”
“你怀疑他在不断地陷入,抽身,再陷入”
郁飞尘“那会是什么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