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忽视诺曼人,重大原因正是尚未有确凿的消息证明他们大举袭击了自己的领地。
(由于罗斯军队或是打着萨克森旗号或是打着拿骚旗号做事,掩藏自己身份的确迷惑了洛泰尔。)
他下意识认定诸如马斯特里赫特遭遇袭击,至多是诺曼的散兵游勇作祟罢了,搞不好也有弗兰德斯人乔庄成诺曼人发动了偷袭。
他很愿意相信重臣的意见,有关西方的不好消息暂且放在一边,前便有一桩揪心的大问题——萨拉布吕肯桥垮塌,当地市镇遭遇焚毁。究竟何人所为?根据现有逃亡者提供的情报,是一众打扮得有些怪异的军队所为,确切身份未知,逃亡者就记得船只与大盾来着,似乎就是传说中的诺曼人却发现大量的“十字标记”。
如此情报似乎在说明,袭击者是效忠路德维希的丹麦人佣兵。因为,那个家伙手下可不仅仅有丹麦佣兵,斯拉夫人佣兵(指索布人)兵力更多。
该事件直接导致梅茨伯爵本人亲率的最后一支、也是兵力最强的一支诸侯援军,以及大量的物资给养,不能按时按量地运输到凯泽斯劳滕。
凯泽斯劳滕现在的驻军已经扩充到六千人!由于战争问题,当地今年的春耕根本没有进行。附近的村庄彻底凋敝,村子里野狗乱窜,农田里荒草疯长。
要维持大量军队驻扎,必须有赖于粮秣的稳定输送。
关于萨拉布吕肯桥梁被故意毁坏,本着谁最收益谁就是凶手的原则。难道还要想吗?凶手就是在美因茨驻扎大军的路德维希、自己的亲弟弟、也是一定要杀死之人。
梅茨军队也不能遭遇迟滞就瞪着萨尔河与被焚毁的市镇干瞪眼,伯爵阿达尔伯特更要保证在秋收后发动进攻时,自己所有的军队都有充足战斗力。
梅茨军得到洛泰尔的紧急授权,阿达尔伯特便带着本部兵马继续奔向萨尔河上游,计划从布里斯高地区的施瓦布吕肯(双桥镇),利用当地小桥过河以支援战场。
他也并非完全如此,一部分军队滞留下来,就在断桥处想办法就地取材,利用被故意破坏的桥段铺设原木硬生生造一条勉强能走人的桥梁,而这需要很多时间,梅茨军主力根本等不起。
一番折腾梅茨军耗掉了太多时间,阿达尔伯特气鼓鼓赶路之际,第二波信使也快马加鞭,在横穿卢森堡要塞后通过了梅茨城,继而沿着罗马大道直奔斯特拉斯堡。
全新的消息极为,梅茨本地的信使根本没胆子将消息告诉国王。
最终,还得是最初传递消息的于利希高伯爵的使者,冒着被将可怕的消息呈报给洛泰尔本人。
信件送报至斯特拉斯堡皇家行宫,此地已然是当前的法兰克第一都城。
这座城不仅聚集着洛泰尔的大军,前朝大部分重臣也聚集此地。
手握着于利希高伯爵与列日主教的亲笔信件,洛泰尔完全是基于本能否定信件的一切信息,并眉头紧锁瞪大双眼,愣了一阵子后当众苦笑,继而是失态的大笑。
国王的失态引得忠臣疑惑,他也意识到失态,更意识到咄咄怪事并非空穴来风。
与重臣讨论完全没有必要,此事也必须不能让更多人知晓,
洛泰尔特别召见阿达哈特,似乎唯有忠臣能做出最中肯的解答与建议。
他将两份羊皮纸文件亲手交给这位尊贵老者,讶异神情不改,嘴巴念念有词:“荒谬啊荒谬!尊贵的哈特加居然骗朕?!朕的亚琛还能被诺曼人偷袭破坏?你怎么看?朕不敢相信。”
见多识广的阿达哈特为王室效力一生,在诸多王室顾问中,他对诺曼人的了解更透彻。
即便如此,碰着手里的文件仔细审阅,再回想自己对诺曼人的了解,公平的说他也不愿相信。
“如何?你怎么看?”
“我……我觉得很蹊跷。列日主教平生从不说谎,他是非常虔诚之人……非常的虔诚。”
“所以?”洛泰尔眉头紧锁,“你认为是真的?列日、马斯特里赫特,还有朕的亚琛,都遭遇了诺曼人的残酷袭击?”
“说不定就是……真的。”
“荒谬!绝无可能!”这是洛泰尔最不想听的解答,他气得直跺脚,继而又是全盘否定。
作为家族长子他年纪也很大了,回忆童年记忆,很多查理曼时期的故人他还记得。譬如,被发配做修士的萨克森酋长维杜金德,恭敬臣服的丹麦酋长高德弗雷,他们通通是祖父的手下败将。
尤其是丹麦人,难道要相信这群战败的渣滓还能偷袭亚琛得逞?
他继续重复着祖父的丰功伟业,重复着法兰克战无不胜荡平四夷的神话。
这些光荣的废话阿达哈特听着耳朵都长茧子,所谓别的顾问不敢、不愿当面斥责洛泰尔,唯独这位年逾古稀的老家伙无所顾虑。
老头子绷起满是白胡子的老脸,严肃道:“陛下,你可不要将一刻当做永恒。你不要忘了,就在两年前你的弟弟路德维希在北方吃了大败仗。你以为他是怎么败的?”
“我知道。又如何?不过是萨克森人再度反叛,该死的路德维希没能力镇压那些叛逆!他是个废物,一些叛徒都不能击败,令王室的颜面蒙羞!等朕击败他,自会荡平复叛的萨克森人。”
“你以为这就是真相?”
“还有别的说法?”“不,这可不是事实。”阿达哈特摇摇头,“难道萨克森人就能轻易获胜?你弟弟的军队在东方征战多年,岂能轻易战败?萨克森人做不到这一点。你被那些只会说好话的佞臣骗了。我早就告诉你应该提防诺曼人,而你一直在提防你的两个弟弟。还有……老湖涂的先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