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得很,当孟古哲哲向高务实委婉提出叶赫部希望朝日本方向拓展势力的同时,日本方面近期的局势也的确出现了不少变化。当然,其中主要的变化都是在丰臣秀吉的葬礼之后发生的。
丰臣秀吉的葬礼于今年——也就是日本庆长四年二月圆满结束。作为前关白,秀吉获赐“丰国大明神、国泰佑松院殿云山俊龙”之号。功过是非均已随他而去,日本又迎来一个樱花烂漫的春日。
历经七年的战事看起来终于结束了,前田利家和德川家康握手言和,葬礼方得以顺利举行。因此在这个春天,人们都可悠然赏花,祈祷天下太平。可是,日本面临的烦恼和大人物们之间的恩怨,果真就此平息了吗?
小西摄津守行长的府邸建于淀川左岸一片开阔高地上,两边分别是石田三成和前田利家府邸。这日,河岸上泊了两艘淀屋家来赏花的船。表面上是小西行长邀豪商前来赏花,可从船上下来的人却非商人。
最初下来的,乃是毛利辉元和字喜多秀家二大老,接着是微服打扮的长束正家、增田长盛和前田玄以三奉行。在小西家老南条玄宅和小西隼人的引领下,五人很快便消失在了深宅大院之中。
此时是三月十一,刚过巳时。在幽深的小西府中,一身便服的主人小西行长和先来一步的石田三成正恭迎五人到来。
和风送暖,天空中漂浮着淡淡的云彩,在这明媚春光的映衬下,河岸墙边栽种的二十多株八重樱显得更加绚烂多彩。
“这是从山城老家移植过来的,过不多久,棣棠花也要开了……”行长一边寒暄,一边走到前廊,把众位客人迎接进来。
室内早已摆好了精心准备的膳点,室外的樱花已开了大半,犹如争奇斗艳一般,正是赏花的绝好时节。然而,客人们面对如此美景却竟然全都熟视无睹。
“浅野大人还是没来啊。”刚一落座,三成便道:“说是病了,可派人一打听,居然是到前田大人府上去了。”
“唔,这么说,那就是为了左府。”宇喜多秀家不快地吐出一句,看了一眼上座的毛利辉元,但辉元一言不发。
秀家只好把视线转向三成,问道:“左府的船只已出了伏见吧?”
“正是。跟细川幽斋藤孝同船,正顺流而下。”
“幽斋?这么说忠兴也同船?”三成笑着摇摇头,道:“忠兴早已提前去了前田府上。他此次让父亲幽斋同船,恐怕是为了避免怀疑,想以父亲为质。”
“那么,左府今夜下榻何处?”
“藤堂高虎府上。”三成应道。
小西行长笑道:“住在藤堂府中?看来左府气数已尽。他住在那儿,说明随行人员一定不多,若我们包围藤堂府,再放一把火……”
这似乎是个很有吸引力的提议,可惜无人附和。
三成正在冷静地琢磨行长的心思。家康到前田府上探望了利家病情之后,要在藤堂高虎府中住一夜,因此可以趁机包围藤堂府邸,放火烧死家康,这样做的确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虽然小西行长说话时漫不经心,他的心思却一览无余。三成认为,不管小西行长说这番话是出于何种目的,但他憎恨家康、对家康抱有敌意,看来毋庸置疑。
可是现在无人随声附和,为什么呢?难道是聚集于此的人当中,有人对家康心存恐惧,抑或是心向家康?或认为此事并不那么简单,又或是觉得此举根本无济于事?
从一开始,三成就从沉默不语的毛利辉元眼里看出了他的顾虑。毛利家在从朝鲜撤军的最后一段时间里损失惨重,故辉元如今一心整治领内,却又担心引起三成反感,把他变成敌人,因而模棱两可,保持缄默。
三成想的则是,前田利家之死如今应该确定无疑。既然利家已不可能再抖威风,就必须在大老中另选一人代替他辅政,最好的人选当然是毛利辉元。
三成本希望今日有一人能够临席,此人便是上杉景胜。可上杉景胜刚从越后转封至会津,取代了蒲生氏,杂事众多,无心应对此事。因此,三成希望上杉能派出家老直江山城守来。
太阁在世时,山城守便是上杉氏陪臣,深得上杉信任。不料,山城守却以主公患了风寒为名而未能前来。三成对此甚是忧心,特别是如果在席上说出此事,恐怕会令其他人不安,故他对此只能只字不提。
至于宇喜多秀家,从他最初的话中就不难判断,他是和三成一条心,这也让三成安心不少。
至于五奉行当中,极有可能站到家康一边的,就是今日未出席的浅野长政。
三成在心里冷静地计算着己方的实力:石田三成二十五万石(佐和山);增田长盛二十万石(大和郡山);长束正家六万石(近江水口);前田玄以五万石(丹波龟山);小西行长十八万石(肥后宇土);宇喜多秀家四十八万石(因山),合计一百二十二万石。
加上小早川、吉川等毛利氏的二百多万石,己方实力就和家康不相上下了,若再加上杉景胜的一百二十万石,那更是稳操胜券。
若这些人团结一致以抗家康,此前那些倒向家康的人自会慌乱起来,又回思太阁旧恩,必呢个动摇家康根本。这便是三成的算计。只有舍生忘死,才能赢得立足之地。
当然,如今的日本并不只是日本国内的势力在搅动风云,还有外部势力的影响不可忽视——北洋海贸同盟的力量。当然,也可以说就是那位大明权臣、京华东家高务实的势力。
代表高务实势力的人,是他的妾室、成田家出身的甲斐姬。据闻此女自从回到日本之后,根本没有去京华在日本的大本营三崎城,或者成田家的新封地玉绳城,而是悄悄隐藏在离大坂不远的堺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