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玖儿不理他,将一边的乌梅扶起来坐着。她刚才为护着公子爷,自己的背硌着了硬厚的搁板,痛得冒了泪花,却只委屈地劝道:“当初主子不就是被形势逼的,才不得已送您出府嘛。这下大过年的,主子见不着您,心里也是想念得紧的,一有机会就安排带您去寺里见上一面不是?求您就安生些吧。”
戚博文哼了声,坐到角落里谁也不肯理。为担心他那人来疯会再发作,名唤石头的黑实护院干脆也坐了进来,将玖儿换到外头和她爹并坐去了。
“阿爹,侍候主子是件艰难活计。”卢玖儿仰头望他,严肃认真地下定论。
卢永洪好笑地伸手摸她柔软的发顶,道:“其实这位的脾性极好了,只是偶尔闹闹别扭而已。”
卢玖儿闻言难以置信。她转首回望车厢内,正好撞见他捧着石头的肉臂在磨牙齿,嘴脸恶形恶状得很,完完全全的一个野蛮模样。
卢玖儿唇角抽搐到要抽筋。
这叫脾性极好?那自己不就圣人了……
一德书院在城里头是数一数二的学堂,凡是有财有势的大家豪族子弟才能送到那处就读。有了这些富裕的桃李子弟捐助一德书院的修缉,其建筑派头当然不容小窥,但搁在遍处都有地广门宽的建筑里头,那种派头反而变得普通平凡了起来。
马车停在一德书院的大门前跟,卢永洪敲开了傍侧的矮门。门房老仆探出半个身子,疑惑地探问几句,只见卢永洪笑语低声对答,将卫家五子的书信递予他收了。
卢永洪回身上了马车,长鞭一扬,嘀达马蹄便向东边的城门稳驶而去。
“也真是巧了。”他转脸对囡儿,笑道,“那门仆说,今日适逢严嵩寺的诗花会,很多公子少爷都到东郊边赏花边做学问去了,路上可能遇上也不一定。”
马车才刚驶近城门,便有一早等候的府人急急迎了上来相拦。卢永洪见到来人,脸上也显出讶然,连忙扯紧了缰强停了车,皱眉问道:“阿吉,怎么了?”
阿吉正是府里的仆从,也是卫大海一手提拨出来的。他跑到卢永洪跟前,神色急乱:“洪哥,海哥跟那几位舅子们闹起来,有人报了官,将海哥绑了送衙门。现在府里乱成了一锅热粥,当家老爷和当家奶奶都不在,海哥副总管又被拿了,只怕有心的人要搞事,没人能镇压得住场子。”
卢永洪闻言抿唇,握长鞭的手紧了紧,下了马车,掀起厢帘将石头唤了出来。“你先带他们回客栈……”
阿吉打断他:“洪哥,回去不安全!我见府里派了护院到客栈找人,也不知道要耍什么心眼!现在形势这么乱,倒不如送小少爷去寺庙里,挂单住上几天,这边的情况稳住了,再接回来也不迟?”
“……你说的也是道理。”卢永洪点点头。
石头憨态地摸后脑勺。“我未去过寺庙,不认识路。”
阿吉一把抓过长马鞭,翻身而上坐稳了驾驶座,对卢永洪道:“洪哥,府里的事不能再耽搁了,你快去吧。他们就由我送去寺里。”
卢永洪见事情如此,也就应了。“万事小心。”
卢玖儿看着他骑上阿吉带来的马匹,只来得及回眸看她一眼,当中不知道是安慰、歉意还是其它,没留下什么话便扭头拍马奔驰去了。
“你……是玖儿吧?”
卢玖儿闻言回神,转头面向身边持鞭的阿吉,他正沉吟着瞅着自己。
“嗯?”她眨眸回视他。
阿吉微微一笑。“你扶好坐稳,我们也要起程了。”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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