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艘运银船?”1694年8月8日夜间,文莱港,一艘来自胶州的东岸商船刚刚下锚碇泊。
码头官员第一时间接到了船长送来的相关文书,匆匆扫了一眼后,额头上顿时渗出了汗。原因无他,这艘机帆船上装载了价值一百万元的金银币,同时还有许多从日本收购来的铜片做压舱物,由不得不让人提高警戒。
码头官员很快就把情报汇报给了今夜值班的港务局副局长,副局长也不敢怠慢,亲自去了附近的军营,找到了驻守码头的中队长野泽直人,让他调拨人手帮忙维持码头秩序。野泽直人知道事情的厉害,没有过多废话,直接将整个中队一百余人都拉了过去,与码头上的警察们一起维持秩序,防止闲杂人等靠近。与此同时,正在扩建中的炮台(依托被摧毁的文莱炮塔修建)也进入了战备状态。炮手们瞪大了眼睛,盯着海面上可能出现的敌人,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如此之多的贵金属,没人敢掉以轻心!一旦出事,从上到下要承担责任的人不知凡几,甚至就连远在梧州的廉梧管委会主任姜云帆都得负领导责任!
“今年以来的第二艘了!”刚刚去了一次船上的港务局副局长压低了声音说道:“成箱成箱的金银币,总计一百多万,主要是黄金。你知道的,满蒙、登莱等地开采的金矿,另外还有贸易得来的黄金。唔,还有许多铜片、铅块,这也价值不菲。呃,好吧,船舱里还有很多皮革,像貂皮、虎皮、狼皮、狐狸皮、熊皮等等,另外还有药材、书籍和工艺品,总之这是一艘价值连城的宝船。”
听到宝船这个词的野泽直人顿时笑了,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土人。事实上他在业余时间就一直在积极学习汉语,并尝试阅读书刊报纸。知识——尤其是新知识——都是用汉语记录的,光懂日语可不成,虽然能猜个七七八八,但终究有问题,因此还是努力学习比较好,这对自己的职业生涯也有好处。
他第一次听到宝船这个词是在一本地理杂志上。那本杂志似乎出了没几期就倒闭了,临近倒闭前的最后一期刚好讲了一百多年前的西班牙宝船队的故事,野泽直人阅读到了,对那些纵横加勒比海,袭击宝船队的海盗们还十分神往。今天听到这位港务局副局长提到眼前这艘船是宝船时,他仔细一对照,发现还真是。
只不过与西班牙人相比,东岸人的这艘宝船要牛上许多。其不但吨位更大,同时还是蒸汽和风帆双重动力,虽然因为要携带燃煤而损失了大量空间,但机动性和灵活性无与伦比,海盗船如果没有逆天的运气的话,真的逮不着他们——我敢往无风带跑,你敢吗?
所以,东岸人的宝船从来都是单独行动,因为一艘船就可以把大部分物资都装载完毕了,而且安全性很高,实在没必要配备专业海军战舰全程护航。但有一点,那就是在进港停靠的时候,因为关闭了动力,落下了首尾双锚,短期内无法移动,恰是其最危险的时候。每当这个时候,也是港口及驻军最忙碌的时候,他们一边要封锁消息,一边要积极布防,尽一切努力确保船只的安全。
“金币我可以理解,那是开采和贸易得来的黄金熔铸而成的货币。但白银有必要携带么?”野泽直人拎着武士刀,用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周围,轻声问道。
“听我在宁波的亲戚说,都是中央存在东岸农业银行和台湾银行账户内的税款及股权分红。历年累计下来的,即便去掉一些投资,还是剩了很多,两家银行按照规定,运输一部分银元回本土,当然宁绍和登莱那边依然留存了足够的现金。”副局长看了看周围,神神秘秘地说:“银行金库里钱太多啦,往本土运一些。”
“这……”野泽直人听后有些不解,又有些恍然。这些年本土与远东之间的贸易量大增,贸易逆差有所减少,再加上银行系统开始深入到社会的方方面面,各类存款激增——很多甚至还是不明身份的匿名账户——在计算了日常业务往来所需的资金数量,又预留了大笔备用金后,两家银行一致决定,提取部分现银运回本土,交由总行进行妥善处置,保值增值。
这里还有一件值得注意的是,那就是本土已经开始从远东诸藩征收一定的税收了,这似乎意味着政策的微妙转变。曾几何时,中央政府制定的基本政策就是远东诸藩财政自收自支,甚至还有补贴许多实物,如机械设备、武器弹药、书籍药物等等,此外还无偿或低价转让了许多技术,承担了海军的费用等等,这些算起来都是不少钱呢。远东诸藩只需要保证给本土提供足够数量的移民,如此便一切都可以了。
到了后来,随着以台湾银行为代表的商业贸易的盛行,远东诸藩又增加了一个任务,那就是保证中国与东岸本土之间的贸易。而贸易的盛行,自然使得各藩的财政收入大幅度上涨,渐渐到了不再需要本土补贴的地步——他们可以用钱购买——尤其是最富的宁绍开拓队,他们的财政收入如此之高,以至于可以在境内大兴土木,完成各式各样的基建项目,同时深入干涉鲁王、郑氏、广东和顺国的局势,可见其豪富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