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刹那间的辉煌,那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力量,那人挡杀人佛当杀佛的霸气非人间所能拥有。
咔蹦一声响,凝厚的气盾支离破碎,梦引如同没有牵线的木偶,飘飘悠悠往后便飞,其周围溢出点点微弱的荧光,却是肉躯已被摧毁殆尽。
陆吾略松了口气,忽见气盾的碎芒纷纷扬扬,奔散中乍然一合朝自己突袭。
他施展逆天神通后气息大乱,精气神三味运转极不和谐。元炁攻击有伤天和,势必会损伤施术者道基,另外,此地饱受战火摧残,灵气稀薄无法及时给予元气补充,让陆吾极为不适。
碎芒披靡而至,在陆吾胸腹间猛烈一撞后便即溃散,陆吾遭此重击,勉力压制在喉间的一口精血喷涌而出。
若木瑟瑟颤抖,临危反扑耗尽它所有的活力,木叶萧萧,凄然走完了旅程,叶落归根是逃不脱的宿命。遍地若木叶一声哀叹,轻轻的化作了尘埃。
待荧光消散,一个与梦引容貌相若的幼小元婴无助的蜷缩在长空里,缓缓酝酿着一丝睁开眼皮的力量。风暖化身一缕清风,充满悲伤的翩然往梦引搂去。
正此时,异变突起,虚空悄然波动,容颜苍白、衣着枯黑的夜栖从黑暗中踏出,狞笑着蓦然出掌朝元婴拍下。
东方,淡青色的天空涂上一抹嫣红,云朵轻轻翻滚着,黎明即将到来。
这是个充满悲哀与仇恨的日子,梦引溘然而逝,让精灵族上下齐齐崩溃了。
尚未痛哭失声,又听神圣不可亵渎的若木发出声哀鸣,忽喇喇,彻底枯萎下去。
精灵全然放弃了抗争念头,切切悲情压在心间,他们呼天抢地,痛哭得不能自已。
火曜跪坐在泥地上泣不成声,扑簌簌滚落的泪珠倾诉着他无尽的愧疚与懊悔,他哭的几近窒息,恨不能将整颗心也挖出来,揉碎、践踏在这片泥泞里。
睿智的精灵王,永垂不朽的若木,俱在这史册留名的一役中悄然陨落。
没有墓碑,也没有祭奠,然而他们的存在却如彗星划过长空,留下过灿烂辉煌的轨迹。
夜栖凝立空中,隐含怒气的目光略有些呆滞,他实在想不透为何若木突然崩塌了。他苦心孤诣皆之付出沉痛的代价欲将若木据为己有,奈何机关算尽竟是空欢喜一场。
陆吾踏足在梦引消逝的地方,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欣喜也看不出悲愁,他这般冷冷的站了很久,突然叹道:“梦引既不得生,神树亦愿赴死,物犹如此,人何以堪!”言下不胜唏嘘。
人生一程又一程,今宵锦衣玉食,他朝西风残照,既见如此高义,怎不让人为之伤情。
眼看精灵悲悲切切,又见遍地白骨露野,一应来敌神情黯淡,默默无言。
唯有夜栖心中忿怒,骂道:“既然如此,这些许族人便留之不得。”
陆吾暗自叹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刚想说话,忽见底下烛光摇曳,精灵闪动羽翅拥聚一处,脸色怆然的捧着六色霞光齐声诵读道:
曙光冲破云雾;
冷风吹过山巅;
仁慈的圣灵踏虹而来;
拂开云翳,枯荣随缘。
鲜花一褶一片的盛开;
开满林荫,开遍荒原;
眺望云汉,胸怀碧落;
守护着,至死不渝。
恶灵潜伏在暗夜中;
妖魅藏形于荆棘里;
勇敢的圣灵从天而降;
替天行道,叩醒死亡。
光明的种子落地生根;
照亮深渊,驱尽黑暗;
蹈遍风霜,涉过雨雪;
保卫着,无所畏惧......
陆吾喟然长叹,其心中五味陈杂,这犹如古老法典被坚守与遵循的语句,不过是他昔日的信口之言。精灵们继续庄严、虔诚的念诵着,听得陆吾无地自容。
旭日浸透云霞,慢腾腾照亮了旷野。
山河寂静,远山突然飘来木叶的清香,浓重的血腥味似乎被冲淡了些。
木叶之味渐重,钦原诸人贪婪的呼吸着清新空气,却见夜栖眉宇突冷,追风逐电般掠至精灵上空遥遥一掌拍落。
余人忙忙看时,却见精灵置身处有炽盛白光绽放,挟裹众精灵一闪后便销声匿迹,四下寻找,其影杳杳。
夜栖掌力落空,硬生生将地面砸出一个大洞,他脸色铁青,嘎声道:“木精灵!”
从始至终,陆吾岿然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未曾眨过一下,眼看座下茫然不解才缓缓道:“上古典籍中有过模糊的描述,说木精灵诞生于蒙昧的森林深处。然而纵观整个遗荒之野,却从未有过木精灵的传说。或因其身具木精之体,可幻化为一草一木一枝一叶进行潜藏的缘故。”
众人恍然,陆吾冷然瞟了夜栖一眼,续道:“此地之事已了,夜兄别忘了昨日之约。”说罢带领麾下徐徐退去。
夜栖掂着大罗天网和飞星泯灭弓,唇角到底浮起了一抹笑意。
潮湿的荒野尸骨累累,并无人多看上一眼。悲壮的路早已注定了孤独,朝来暮去任由他枯萎化泥,也许到了明年这里又会鲜花开遍。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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