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看着燕辞的身影消逝在远方,水湄喃喃道:“此人际遇多变,希望王上别看走了眼。”
“一味沉湎于希望之中妄想不劳而获,与守株待兔的农夫毫无区别。”火曜愤然道,“王上拒纳雅言而寄希望于他人,实在令人担忧。”
水湄毫不为意道:“走吧,只希望回去还不算太晚。”
青烟绿雾升起,拂晓的气息在弥漫,混杂着松脂的清香,暗黑森林显得格外静谧。
人去楼空,只剩一地残红碎绿,某处僻静阴暗的所在,树人们窃窃私语,他们被奴役了太久太久,早就为这古老的森林操碎了心。暗精灵的离开,或能让此地恢复几许生机吧。
天边铺满了鲜红的朝霞,万簇阳光迸射,缓缓酝酿着一场雷雨。
星木铸就的高墙被掀开了偌大的通道,精灵族原本就埋伏此地布下风火壁垒阵,此阵攻守兼备,精妙绝伦,运行时风刀乱剁,烈焰奔腾。
水湄、火曜回来的晚了,但还不算太晚。
通道外驻守的族人死伤殆尽,唯剩几位幸存者躺在血泊里喘息,精灵尸横遍野,让人看之潸然泪下。
壁垒阵阵破后,风、火两系精灵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火曜目眦尽裂,草草救护一番,急如星火般往精灵村赶去。
※
远方,若木浓荫绵密、干云蔽日,释放出一轮莹白圣洁的结界护住精灵村。
陆吾、夜栖屹立长天之上肆意谈笑,诸多化婴修士祭出形形色色的法宝朝结界狂击。
地面,漫山遍野都是妖兽,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土里爬的,从声名显赫到默默无闻的,悉数听从陆吾神兽诏令,从潮湿阴暗的角落穿越莽莽林海汇聚于此。
暗精灵默立在林影中,呆滞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寒入骨髓的冷意。
彪悍骁勇的士卒随时可以只身形影去开路,也随时可以众志成城去催坚,他们的使命不过是杀人或者被杀,如此而已。
来犯之敌静静等候着,等候在结界破碎的刹那发起狂攻。
精灵村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声响。夜栖冷哼道:“经此多年,梦引老儿依旧是个缩头乌龟!”
陆吾淡淡道:“梦引从来不是缩头乌龟。”
夜栖看了陆吾一眼,道:“陆兄从未对昔日之事心存芥蒂?”
“人各有志,不便勉强。”陆吾缓缓道,“夜兄不计得失而始终追随,这番心意让陆某深感愧疚。”
夜栖叹道:“夜某也曾恨过陆兄寡情,只是神山失落后没有地方可去罢了。”
陆吾沉默了许久,决然道:“往昔恩义已成过眼云烟,今日陆某必夺神树以遂夜兄心愿。”
夜栖正欲称谢,忽听脚下传来一阵惊呼声。
土缕兽引人攻打甚急,骤见结界里一条缝隙忽开即合,三道仙罡缭绕的神箭疾如飞星般奔出,尖利的破风声令人听之胆寒。
箭芒乍现,即有一股晦涩难言的气息在膨胀,土缕兽心头一跳,竟鬼使神差的祭起沥泉戈迎面点去。
箭矢转瞬即至,叮一声轻响,沥泉戈撞上了箭尖。
宛于无声处惊雷起,似见碧海中狂潮生。
这轻轻一撞却蕴藏着沛莫能当的洞穿力,轻易将土缕一身精血点燃,轻易摧毁了他的生机。
满场修者难以置信的看着箭芒一闪即逝,势若奔雷般洞穿三位化婴修士眉心,继续往远方遁去,心头不由咚咚咚咚狂跳起来。
神箭遁速忽减,前方草窠里倏然钻出数位精灵,法诀一引一打,顿时连同神箭化成光雨消弭一空。
修者、怪兽无不呆若木鸡,陆吾攥着布满裂纹的沥泉戈,森然道:“飞星泯灭弓!”
飞星入苍穹,诸物俱泯灭,群修士哗然,此物堪称鸿蒙圣宝中的极品法宝,声名盛极一时。其神威之下,化婴修士瞬间即被碾压,怎能不让人心中战栗。
随飞星泯灭箭消失的精灵,赫然正是水湄、火曜、风灵儿等人。
夜栖铁青着脸道:“精灵殿有夜哭、九婴守护,这些人怎能逃脱?”陆吾心中亦有所疑虑,故为之语塞。
钦原道:“九头怪物为妖修一事奔走,恐怕另有企图。”
虚耗插口道:“不错,日前听闻九婴兽心系同尘苑一女子,其相助水湄、火曜劫狱以博取同尘苑好感也未可知。”
众修士深以为然,夜栖冷冷道:“夜某不关心九婴的目的,只是忧心族人安危。”诛敌尚未建功,倘若老巢有失,那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陆吾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遂着丽阳花魅速往查探禀报,自己提身上阵,催动浩然法力轰击起光幕来。
若木脚下,精灵群聚,阵外消融的光雨在此聚拢,重新汇成飞星泯灭箭模样。
火曜、水湄立在箭身上森然道:“陆吾果真背信弃义?”
精灵王梦引冷笑道:“利益驱动下,又有几人能恪守本心!”言未已,虚空震颤,蛛网似的裂纹已爬上了结界。
※
百年深情,一朝梦碎。任他膏梁锦绣、十丈软红,伴随着繁华落幕,最终将只剩下一抹云烟。天道轮回,绝不会刻意饶过了谁。
梦引黯然道:“是时候该走了。”
“且慢。”火曜愤然道:“族人伤亡惨重,王上怎能视若无睹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