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都不射击。
清军手中握持着步弓和箭,走一步停一下,缓慢但坚定的接近,杨光第感觉呼吸有些不畅,赶紧定了定神。几人都知道这个鞑子箭术惊人,但他只有一支箭,在这种开阔地有备的情况下,很难命中要害。一旦射出这支箭,这鞑子就再无威胁,毕竟这边有四名全副武装
的游骑兵,想要在正面的近距离交战中击败他们,没人能有十足把握。
那清军接近得越来越慢,步幅也越来越小,显然对几名游骑兵也并非毫无顾忌。他以步行靠近,是担心游骑兵射击他的坐骑,但也放弃了机动优势,如果距离坐骑太远,游骑兵可以主动接近,用弓箭攻击他或者攻击静止的坐骑,一旦坐骑受
伤过重,他就失去了机动能力,就算捡到箭矢也难以在旷野同时对付这四个敌人。
双方隔着四十步,却都不攻击,也不再接近。杨光第平静的手执弓箭,弓弦只是略微拉开,眼睛直盯着那清军,
风雪在双方之间飞舞,口鼻中吐出的白色雾气随着呼吸时隐时现。
对峙了片刻之后,那清军突然往后退了一步,杨光第松了一口气,他们四个人让这清军退缩,竟然感到一点庆幸。
但那清军并不远离,就在五十步外对峙。几名游骑兵缓缓后退,那清军停顿了片刻,返身拉到坐骑,再次跟在几人身后,
杨光第一边走一边留意身后,几人终于到达了旧河道的河岸。
秦九泽没有耽搁,寻找了一下道路,牵着马下到了河道中。
这条旧河道与铜城驿城南是同一条河道,河床颇为宽广,河岸在多年雨水冲刷下大多坍塌,但河床底部仍有一定深度,隐藏他们几人完全没有问题。
几人进入河道,双方同时消失在对方视野中。但他们没有马上离开边缘位置,而是隐藏在河岸下,希望那清军赶来时伏击他。等了片刻后,蹄声往南方去了,秦九泽朝杨光第示意一下,杨光第探头看了一眼,那清军的身影朝着南侧跑去,片刻后便赶到前方河岸,这样完全没有被伏击的
风险,他就站在岸边位置,将几人重新置于监视之下。
杨光第心头有点丧气,他们已经精疲力尽,游骑兵连续作战,又被人追杀了一整晚,若非这个清军追着,早就应该停下休整。
但这清军偏偏阴魂不散,杨光第咬咬嘴唇,回头看了一眼旗总,陈旗总脸色苍白,在马背上已有些摇晃。再往河床中看了一眼,里面也满是积雪,但仍看得出地形起伏不平,秦九泽在前面带路,顺着河道走了一段,那清军消失在河岸的时候,杨光第就凑到岸边观察
确定对方的位置。终于秦九泽往左转去,五人沿着一处坍塌的河堤往岸上走,垮塌的泥土不踏实,马蹄踩上去连滑了两次,差点把旗总摔下来,满达儿在前面拉着,终于上到了河
道的另一边。
双方现在隔着河道,杨光第心理顿时感觉安全许多。
那清军不敢随意下到河道中,河底地形崎岖,他只有一个人,没人掩护的情况下,他很难登上对岸。他必须等待几名游骑兵远离河岸之后,才能穿越河道。
四个游骑兵拉开距离,旗总的马走在最中间,前后各两人,就这样沿着河岸继续行走。
双方都走得不快,隔着河道边走边互相打量,在河岸近的地方,杨光第能看清对方的面孔。
那名清军宽大面孔,下巴没有什么胡须,身形并不特别高大,但手臂颇长,略微有点驼背,与秦九泽有些类似,都是长期练习弓箭后造成的。
那名清军也在观察他们,从骑行的姿态看来,这清军仍十分放松。
前方河岸不远出现了一个村庄,很多房顶都已坍塌,看起来十分破败,不知是否已经废弃。秦九泽没有调整方向,显然他并不打算过去,以防这个清军又在村里点火,烟雾可能会引来附近的清军,所以他们一路都避开了村庄和树林,但也无法利用这些
平野上的地形。
杨光第往前赶了几步,朝着秦九泽道,“这鞑子如果没有来过铜城驿,那他就不知道我们现在是要去何处。”
见秦九泽露出倾听的神情,杨光第继续道,“那他可能以为周遭有咱们的人马,不敢像昨晚一样点火,就算进了村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