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谦尘愕然地注视她,片刻后笑道:“她没有这么大的能量,我的努力是为自己。”
“我也是看了很久才看明白……”越谦尘好像自言自语,“人和人之间有气场,哪怕在同一片地方,有些人靠近,总是靠不近,有些人会很融洽,并不是谁的错。”
“哦。”绯缡想想,表示赞同,“很有哲理。哦,越先生喝茶。”
越谦尘告辞离开,走到车边,回头再望,看见绯缡正要跨进门内,此际也回眸望了他一眼。他驻足不动,她也持续扭着头,举止间仿佛有些疑惑。
“越先生,忘了什么吗?”
他吐了一口气,大步转回去。
“晏绯缡。”
“嗯?”绯缡也转过身来,等着听。
越谦尘被她盯着,发现他一紧张就顺手挠头的小动作差点又犯了,不过还好,他没有挠头。
“我想说,我实际上没有功成名就。”
这句话说出来,他忽然觉得他的胸口舒畅了。
绯缡眨了眨眼。“哦……那还有待努力奋斗,”她琢磨着是这个意思吧,遂道,“奋斗是好事。我们大家都要奋斗。”
“晏绯缡,等檀安回来,你能告诉他吗?”越谦尘绽开笑容,“我来过。越谦尘,你知道怎么写我的名字吧?越过的越,谦虚的谦,尘土的尘。”
“越过的越,谦虚的谦,尘土的尘。”绯缡重复道。
“是的。”越谦尘笑道,声音像从胸腔里自动涌出来的,“你告诉他,有一些水葵的数据,我会处理掉。”
“水葵?”
“你记得吗?水葵。”
“水葵怎么了?”
“没怎么,你只要告诉檀安,水葵的数据,没有了。”
“檀安需要水葵的数据?”绯缡奇道,微微蹙眉,“越先生,我不太明白,怕耽误事,你能自己跟他说吗?他上班时如果不方便接视讯,下午茶歇时一定会有空的。”
因为茶歇时,檀安都会走出办公室,和她聊天呢。她可以把这时段让出来。
“好,我自己跟他说水葵的事。”越谦尘颔首。
他走出两步,再次回过头来:“晏绯缡……”
他停了停,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才最妥当。她的眼神耐心地等他拟好词,虽然可以看出来,她很莫名其妙,大概在心底寻思着他怎么还不走。
“你不在的时候,檀安过得很不容易。”越谦尘吸口气,继续道,“现在他好多了,我真替你们高兴。”
“……谢谢。”
“你进去吧,多保重身体。檀安对我有点小意见,你最好等他心情不错的时候再说我来过的事。还有,”他挥挥手,“你问问他,什么时候我可以请你们俩一道吃顿饭?”
绯缡望着越谦尘步履轻快地离去,再想着他来的时候可没有那么轻快,一脸沉凝的,怀的旧也是怪怪的。
原来如此。她忖道。
那天晚上,商檀安给越谦尘拨来视讯。
这是几年里,在非工作时段,他第一次主动联络越谦尘。
“……我知道了。”他黑黝黝的眼睛隔着投影屏望住越谦尘。
两人就这么望了一会儿。商檀安挂了视讯。
越谦尘坐了半晌。
事情没有做过,和做过,终究是不一样的吧。他低低喟叹,起身洗漱睡觉。
从那天起,越谦尘好像觉得解放了自己。他坦然地接受了自己挠头或不挠头的小动作,再也不会事后暗自懊恼分析。偶尔,他也会想到绯缡,坐在桌边茶气袅袅中那种纯净安然的神情,会羞愧一下,怀疑自己是因为她退回到了那样虚静的状态,他才得以和她扯平的。
以前他只要试图回忆她的样子,在脑海中便是她不声不响冷漠的脸,永远微抬下巴。这是他给她拟出的形象,还是她曾经真有过的形象,时日太久,他竟已经分辨不清,但当年的晏绯缡三个字,在他心中真是固着那形象。
她……受了很多磨难。
越谦尘羞愧,觉得自己不够强大,只能在别人的磨难之后,自己才跟着有所开悟。
但无论如何,他终于对自己心平气和了。他慢慢适应着更为开放的自己。
他将祝福她,和他的朋友。
真是太遗憾了,他和檀安原是好朋友,一起熬夜兼职一起吐槽的好朋友,人不可能再找到那个年岁里的朋友。他们也许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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