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知后觉地奔向校场,恰好看到“绍康府军”兵变的过程。
那些散漫的、饥肠辘辘的“绍康府军”,把手里杯碗一放,嘴里的骨头一吐,瞬间像脱胎换骨一般,个个显出精悍,竟然几步之间就已经结成战阵!
刀亦快,步亦疾。而后一路横推,把惶急之下勉强聚集的城卫军一次次冲散,毫不容情地镇压了所有反抗,只留下滚滚人头,和密密麻麻跪地投降的人!
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就控制了城卫军军营。
此等精锐程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两个时辰之后,整座城池的关键要害,已经全部被这支军队所掌控。
李琛恍惚觉得,自己是不是在酒桌上喝得酩酊大醉的那一个。
眼前的这一切,难道不是一场恶梦吗?
但架在脖子上逼着他跪地投降的刀,提醒他他不会醒过来!
李琛屈辱地跪下了。
而后和所有鸿固城城卫军的兄弟们一起,被聚集起来,被强行驱赶着毁坏了鸿固城的护城大阵。
在护城大阵的哀鸣声中,在他亲手斩破自己守护的大阵节点时。
他真觉得那个胖子,是世上最恶的魔!
那胖子要求所有人归顺齐国,为齐军前驱,不从就杀。
杀得血淋淋,杀得人胆寒。
他亦再次跪下了。
而后竟被认命为将官,分了两千城卫军降兵给他,在没有施加任何限制的情况下,命他去偷袭南边的钴蓝城……
他生出前所未有的恐惧、愤怒,和迷茫。
轻易地就被破了城,被杀了主将,也轻易地获得了信任,轻易拥有了倒戈的机会——可他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
……
“为什么?”
这亦是姜望的问题。
鸿固城的占领过程虽然相当轻松,但怎么说也是一座大城,价值不会低到哪里去。
可重玄胜好像完全不打算在这里做什么文章。
他只做了三件事。
第一,破坏护城大阵,摧毁城池里储藏的战争资源。大开府库,能带走的全带走,带不走的全毁掉。
第二,把鸿固城用于战时传信的飞兽全部放出,写了许多封求援书,全部加盖了城主印。
第三,在驱赶守军破坏护城大阵后,逼迫他们投诚。而后把这些投降的城卫军分成几军,就地选拔将领统御,东一军,西一军,儿戏般地驱使他们,去进攻相邻的其它城池。
尤其是最后这一件事,姜望完全看不到意义所在。
用脚指头去想,也知道投诚这种事情不是这般容易。在锡明城是威逼利诱分化,用尽了手段,也仍不能保证夏军真心臣服。
今次在鸿固城如此粗暴行事,这些人肯定出城就倒戈。
把这些降军分队派出,除了加速暴露他们的行踪、底细,还能有什么作用?
“会洺不是临武,临武府那时候乱成一团,战线在北部八城胶着,没多少人能注意我们。占据了锡明城,我们还有一定的腾挪空间。会洺府则不同,呼阳关一日不破,后方就是铁板一块。他们大可关门抓贼,而我们已是孤军深入。”
重玄胜解释道:“进城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夏军信骑?毛色青白相杂,马尾上绑了青色系带的那种。”
姜望略想了想:“是看到过。”
重玄胜嘿然一笑:“我还抓了一匹,就在队伍后头呢!”
也不知他是什么恶趣味,现成的有,却非要姜望先回忆一下模样。
“所以呢?”姜望问。
“这是飞兽之外的另一种战时沟通手段,这种马名为玉台青骢,是夏国自景国高价购入的军需物资之一——他们战后重建的驭兽院实力不够,培育的妖马很不理想,只能外求。比起咱们的踏风妖马,玉台青骢寿命稍短,但跑得更快,在燃烧生命的时候,速度甚至可以翻倍。”
重玄胜对夏国的情况如数家珍:“夏**方有一套玉台青骢巡游体系,专用于通讯隔绝的战时。在混战中的临武府,这种体系已经失效,在会洺府却还保持着动态联系。鸿固城今天失陷,最多三天,消息就会传遍会洺府。甚至于呼阳关那边,也很快就会得到我们并没有去新节城的消息,从而发现问题……我们在这里不可能呆得住。”
“那不是还有三天时间么?”姜望道:“这么一座大城,总归可以利用起来,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