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自己坠落在无底的深渊,整个无限地下陷,那种强烈的冲突感,时时刻刻试图撕碎他的意识。
他的眼睛足能视寿,却看不穿加于自身的封镇。他的力量并未耗尽,可竟使不出一点。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幕,无数次地冲击封印却徒劳。
太虚弱了……与匡悯的战斗就几乎燃尽。在面对一真道首的时候,连搏命的机会都没有。
他不甘地圆睁着眼睛,于是看到——
九天之上惊雷动。
一道无比凝练的雷柱,似混劫之钢,撑梁之柱,狠狠地砸在了钱丑的金身上。
这雷柱根本不容闪避,出现的时候就已经临身,闪耀的时候就已经轰中。
仿佛命定!
一时雷光飞转,在金身上滋滋作响。千万条电蛇,游窜食金。
钱丑的金身,已是肉眼可见的黯淡了许多,削薄了一层又一层。
轰隆隆!
两道雷柱交错着将钱丑架在了地上,仿佛将他押上了刑场。俄而雷光万顷,翻涌着瞬成一片雷海,雷光之潮,翻滚不休。
钱丑就在雷海的正中央,被雷柱吊着,被电链囚锁。
一真道首以天雷行道刑,鞭笞不敬道门之异端,几乎念动即成形,念发而刑至。
何曾有如此快的雷法?仿佛抹掉了行法的过程,也忽略了钱丑对抗的过程。出现已是结果!
孙寅圆瞪着眼睛,他发现他确实没有看到过程。
这到底是什么恐怖的真法?
虽然他没有一刻停止对抗封镇,亦不免进一步认识到一真道首的强大——这绝对不止是现世极限的力量,一真道首本尊绝对已经无限的靠近了超脱!
不止是驭一真遗蜕为超脱,而是自身也随时有踏出那一步的可能。可能只是缺一个机会,甚至一点灵光。
但被吊捆在天雷刑台上的钱丑,此刻仍然平静。
这并不是预知一切的从容,而是早就准备好面对一切的平静。
如果说,更痛苦的结果我也能接受呢?
如果说,更残忍的打击我也不回头呢?
今日并不比梦中更残酷啊。
能够走到现在,已经胜过了无数次绝望的预演!
“你开始紧张了。”他笑着说。
他的声音在雷光轰鸣中并不高昂,但如此响亮,仿佛也抽在了一真道首的道躯上。
“我们的每一笔交易,都是往来无欺,钱货两讫。我在给予的时候,也在收获。你在观察我的时候,我也在观察你。你对我的碾压,都付过了钱!”
“商道的本质是交换!”
“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但我也越来越了解你。”
“我在掂量你,看你值几分——”
“你的声音,你的身形,你的外衣,你的眼睛,你的力量,还有你的……困局!”
轰隆隆!
一真道首并不言语。
但一道凭空出现的雷柱,直接轰在钱丑的脸上,将他的头颅都砸歪,让他的面容也塌陷,发出清脆的骨裂声。
血液就这样流淌出来,糊了满面。
本来平庸,而见丑陋。
丑陋的钱丑歪着头,却还继续开口:“你来这里,并不真是为了救匡悯。你是要借隐日晷,借这里涉及于绝巅的战斗,借我们平等国的因果,隐去你和一真遗蜕的联系,让姬玉珉他们找不到你,无法干涉那场战斗。”
“你已经在预留后路,想着哪怕输了,也可以不被揪出来,不被清算。”
钱丑咧开嘴笑,和着碎齿将血吞咽:“看来你和姬凤洲的厮杀,并不乐观。”
轰隆隆!!!
他的头颅,被砸进了躯干里!
但一切并未就此结束。
钱丑的金身,反而亮起更璀璨的光华。
在躯干之中,响起一个清晰的声音,也如身内之雷,在闷闷地响——
“礼物已经送给你了!”
“现在!”
“我该介绍我自己!”
这道金身,从正中间裂开,也推开了金身外缠杀不休的雷蛇,仿佛推开了一扇金刚所铸、电蛇缠绕的天门!
便从此门中,走出一尊潇洒出尘的白衣身影。
氤氲的白气,环绕其身。漫天的雷霆,都在爆鸣!
他仿佛并不是从几乎被毁灭的金身中走出,仿佛也不曾经历那些痛苦和伤痕,而是俊逸绝伦的仙人,走出了某个隐修的洞天。
无尽雷光,一时都不能靠近他。
无所不在的【气】,将一切外力都推远。也包括雷霆!
雷海为之分流,雷云为之荡开。
道刑结台,雷霆聚海,气动天河!
他就站在刑台、雷海、气河之中,身似玉树,白衣不染。
“现在,重新向你们介绍我自己。”
“在下……”
“横推列国无敌手,万古人间最豪杰——”
他抬起头,额发飞开,是一张俊朗出尘的脸。
“叶!凌!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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