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晋夔扭身道:“这都自己人,有什么不能讲的?”
他又回过头来,看着姜望:“我就直说了啊——你这个我解决不了。”
这也……太直接。
姜望倒是没有什么悲伤失落的情绪,但多少有点啼笑皆非。怎么上一句还在讲淫词滥调,下一句就宣布死期了?
“你看清楚了吗?!”左嚣在书桌后站起身:“就搭了一下脉,晃了那么一眼睛。”
屈晋夔扭头看着他,很是不满:“你在质疑一个厨子对火候的判断。”
“倒不能这么类比。”左嚣缓声道:“你在封印术上的造诣,毕竟不如你在厨艺上那么登峰造极——要不再看看?”
“我的老大哥啊,我们都需要面对真相。”屈晋夔直言不讳:“他的情况已经很清晰了——你的南斗长生镇,封住了他的第一重天人态。他在封镇之内,又证天人,这叫长生镇不住寻死的鬼。”
“怎么说话啊,满嘴顺口溜的!”左嚣眉头皱紧。
也怨不得人家屈砚成天喜欢听戏看戏写唱词,你这不是家学渊源?
他把手里的书丢在桌上:“两证天人你以为是想证就能证的吗?这是史上第一例,绝无仅有的天赋!”
“是的,绝无仅有的困局。”屈晋夔耸耸肩:“要想封印第二重天人之态,就得揭开或者穿透这层‘南斗长生镇’。但以姜望现在的状况,‘南斗长生镇’哪怕只是打开一条缝隙,或者晃动一下,立刻就两态重叠,被天道强召,抵抗的余地都没有。这都不是修为高低的问题,他已经泡在天道深海,都淹脖子了。”
楚国四大享国世家与皇室历代通婚,互相之间辈分早就论不清,都是各自叫各自的。比如屈晋夔就总叫左嚣老大哥,他们确实私交也很好。
屈晋夔的判断,其实与左嚣自己的认知是一致的。
姜望现在的情况,都还轮不到去考虑第二重天人之态要怎么封印,现在是触及都无法触及。
左嚣想叹息但没有叹息出声,看向姜望:“你怎么想?”
姜望的嘴角轻轻弯起,带笑地道:“我再往前走走看。”
都说天道无情,天道至高,天道亘古,但在姜望看来,这个所谓的“天道”,现在还没有那么容易吞掉他,他还能抗争一段时间。
那么就继续走。
左嚣没有办法,屈晋夔没有办法,都是这些长辈的判断。
他自己也没有办法——他只觉得是他自己还不够强。
他从来都不相信这个世上没有路走,只怀疑自己做得不够。
“是个有志气的。”屈晋夔赞赏地看着他:“这心性不和我学做饭,真是可惜了。”
姜望便道:“晚辈于庖厨一道也略有研究,早想向您请教。”
“自外而内的封印不可行……自内而外呢?”左嚣问。
他用声音切断了姜望与屈晋夔之间无聊的对话——什么做饭不做饭的,委实是将死之前的劝慰和自我宽解,他不喜欢。他不需要情绪,他只要解决问题的办法。
“你是说……让他自己来封印天人之态?倒是的确可以绕开第一重天人态的问题。不过——”屈晋夔转问姜望:“你对封印术有什么研究?有什么基础吗?”
“见过!”姜望道。
屈晋夔将两手一摊。
“别耽误时间了。”左嚣直接了断:“快好好想想,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封印术的速成法?”
屈晋夔颇觉无奈:“古往今来所有高深的学问造诣,无不是用汗水浇筑。做菜还得先切菜三年呢!世上哪有什么速成法?不过是些耗命损元、失去更多的邪功。再者说,以姜望现在的状况,即便速成了一些基础,又如何能做到自我封印天人状态的程度?”
左嚣却不理会,只看向姜望:“姜望,要不要学封印术?我是说,从现在开始。”
那眼神是平缓的,却这样的重——没人能救你了,你只有自救。
屈晋夔也看了过来,表情复杂。
要从零开始学习封印术,学到自我封印天人状态的程度,根本不是三五年就能够做到的。再怎么天纵之才,也需要时光的浇筑。
而姜望现在的状况……天道都已经掐住脖颈,随时要窒息而溺了,不可能撑得到学成的时候。
“当然要学!”姜望没有半点犹豫,很直接地道:“如果真的有那个时候,我扛不住了,跌进天道深海里。至少在跌落的最后一刻,我还是自我的。”
既然这是一条可行的路,那他有什么理由不走?
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