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要寻其踪,捉其名,绝于后患。
“惹不得也!”那恍恍惚惚的声音只发出这样一声怪叫,那声音有一种生命尽头的嘶哑。
以姜真人对声音的敏感,尤其能感受得到,这“声音”已经死去。
也就是说,这声音与发出声音的存在,已经斩断所有联系。只此一声,散而无迹,无处可寻。
看来善太息河,并非其根本。又或者说,所谓的善太息河,只是某一种路径。
仙龙法相五指大开,散去了刀锋,袖袍一拂,收尽雷光。
这善太息河还有许多隐秘,那个暗中窥伺的存在既然已经逃走,他倒也不必急着现在就彻底扫荡这条河流。
“强大”有时候是对手的武器,因为它会让你忽略掉很多危险。
头顶是那倒悬如恶神林立的钟乳石顶,脚下是波澜不惊的暗河长渊。仙龙法相面无表情,悬空而走,径往远处。
雷霆是天之罚。
已为天人,已近天道,已握天道而放手,如今的姜真人,对雷霆的理解远逾以往。
姜安安的《金阙云宫指间正敕仙雷术》,他只是看一眼姜安安施法,便能略知根底。再等姜安安献宝似的拿秘典予他翻阅,他通读之后,便已臻于巅峰。
苦觉大师传予他、也经常被他运用的“降外道金刚雷音”,更是已经达到当初创造此术的高僧都未抵达的境界。
姜望博采太虚幻境演道台所推举的诸多禅法雷音,糅合自己对天道雷霆的理解,将这门雷音进行全方位的推演,使之臻于“无上”。
这部只保留些许原本菁华、已经脱胎换骨的雷音术,不应该再叫“降外道金刚雷音”。
因为即便是真正的金刚降世,也不如现在的姜真人威风!
姜望将它命名为……《三宝雷音正法》。
……
……
禅宗正统在三宝。
三宝山山门凋敝。
苦觉谓之三宝,曰:苦觉的知识、苦觉的经验、苦觉的智慧。
净礼曾经对此深信不疑。
后来他不这样认为了。
他心中的三宝,是“师父,师弟,和我”。
三宝如今只有两宝存。
一个为再登极境而努力,一个还在努力地寻找答案。
在酆都鬼狱之中,穿着囚服的净礼,背对着栅栏,盘坐在地上,四周的资料摞得很高,仿佛围墙将他围住。
他有些瘦了。
当世真人的体魄,已见真不朽,按理说没有消瘦的可能。
但他的气质,的确不及早先圆润,没有那种傻乐呵的幸福感。
他的肩膀耷拉着,垂着头,手指头费劲地捏着书页,一页一页地,很认真地翻阅着。
他读佛经都没有这么认真过――不是他不爱学习,他是听师父的话。他天生就得经,师父说,却也不必再读别的什么糟烂经文了,没来由混淆了真佛。
当年苦谛师叔给了他一部秘藏经书,叫他好好学习。结果师父堵着门,跳脚骂了整整一个月。再没有谁劝他读过经。
师父……
净礼常常会想师父。
与净礼和尚隔着一条过道的邻居,也背对栅栏,但却是靠坐着,姿势十分悠闲。
一身囚服也被他穿出了贵气,坐如虎踞,靠似真龙。但嘴巴一张,开始絮叨,那种贵气就荡然无存:“魏玄彻赌赢了。武道大昌在他的执政生涯里发生,仅此一件,他的功业就超过了历代魏主。他和吴询把地基打得很牢固,魏国崛起已经势不可挡。”
什么崛起不崛起,大昌不大昌的,净礼不在意这些。
魏国他更是不熟悉。
他只是在熊咨度帮他找来的资料里,努力地寻找着熟悉的名字。
很奇怪,别人所描述的师父,和他心里的师父,竟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感到熟悉又陌生,亲切又恐惧。
熊咨度继续道:“魏玄彻这些年一忍再忍,吴询也早就跃跃欲试,想试军锋。魏武卒一定是强军,但是强到什么程度,尚还不知。魏国想要乘势而飞,就一定要想办法证明自己,要立起旗号来。过去那一套可行不通了。恰恰楚国改制,腾不出手,这是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就看景国那边有没有什么动作。嘿嘿!南域霸主自顾不暇,且看中央大景是否还能布武天下。也看那魏玄彻,是否有担得起野望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