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嘭嘭嘭!
“开门!给我开门!”
鼻青脸肿、身上挂着几片破甲叶的钟离炎,在皇城外大声咆哮,使劲捶门。
皇城禁卫统领向兆槐今天值宿,披甲挂刀,站在城门楼上,十分头疼:“钟离老弟,这大半夜的,皇城岂可擅闯?”
钟离炎重重又砸了几下,才从城门洞里退出来,仰头看着高处的那劳什子将军:“姓向的!与我报知天子,说大楚第一天骄钟离炎求见!”
向兆槐并不反驳他的自称,免他记恨,只道:“天色已晚,陛下心神也乏,不便打扰。钟离公子有什么事情,不妨明早再来。”
“等不及明天!”钟离炎大手一挥:“这是天大的事情!我要陛见天子!我要请他主持公道!”
向兆槐苦笑不得:“老弟说笑了——谁能不给你公道?”
“你现在就不想给!”钟离炎抬手指着他:“我数到三,再不给我通传,我就要去敲登闻鼓——我要击鼓鸣冤!”
这小子说得出是真做得到。
向兆槐直接跳下城楼,亲切地把住钟离炎的胳膊:“老弟,老弟!你这是急什么?”
又打量着钟离炎的样子,小声道:“你这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我请太医先帮你看一下。这样见天子,也不体面。”
“休想!”钟离炎一把挣开他:“这都是罪证!我就是要让天子看看,斗昭是如何不尊重国法,公然殴打本阁,抢本阁的位子!”
向兆槐满心想着息事宁人,忽觉不对:“不对啊,你跟斗昭是从小打到大,从没见你告状啊。你钟离老弟,几时是告状的人?”
“伱不要把这么严重的事情,混淆成普通的斗殴!”钟离炎大怒:“天子许我太虚阁员,现在斗昭又霸着不肯给,这事没个说法,我是不可能罢休的!”
以前不告状,那是告状没有用。献谷钟离固然是名门,但卫国公府更是享国世家,什么刁状都告不赢。
这会告状能有用了。
手拿国书出门,鼻青脸肿回家,这是伤谁的颜面?岂能不大告而特告?!
向兆槐还要说些什么。
钟离炎又怒指而骂:“再拦着我,连你一起告。你敢包庇斗家小儿!”
向兆槐颇感无奈。
但这时耳中已听到吩咐,遂苦笑着让人开门:“行行行,让你进去,给你通传——钟离老弟啊,今晚我可能要担责。”
“放心,没人会怪你。”钟离炎立刻换了笑脸,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大家都知道我钟离炎是个讲道理的人,你向将军也是听得懂道理,不肯跟斗家人同流合污,才会放我进皇城。要是换成斗家的那几个……哼哼!”
向兆槐已经后悔跟他说话了,随便指了个路,就赶紧回来站岗。
却说钟离炎进了皇城,也不拘束,在小黄门的带领下穿廊过殿,很快来到楚天子静修的射虎宫。
“陛下!”他扯开嗓子就喊,边喊边往里走:“这事儿您能不管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姓斗的把国书都扯了。心中岂有朝廷,岂有大楚社稷——欸?”
射虎宫里,空空荡荡。瘦得像個衣架似的顾蚩,孤零零地飘在角落,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陛下还没过来,要不你歇会儿再喊?”
钟离炎‘哼’了一声,抱臂不语。魑魅魍魉之徒,钟离大爷不屑交往。
不多时,殿内忽而暖意骤生,好似阳春恰逢。楚天子巍峨的身形出现在玉炉之前,只着一身常居服,随手拿细钳拨了拨香片,并不回头:“钟离小子吵吵嚷嚷了大半夜,究竟什么事?”
“陛下~~~!”钟离炎立即进入状态,拖长了尾音,干嚎道:“臣奉命入阁,代表楚国参与太虚事务。那斗昭却冥顽不灵,恋栈不去,还偷袭于我,臣一时不察,又念在同为楚人,对他手软——竟被重创!”
他一阵抑扬顿挫:“这哪里是在偷袭臣,这是在偷袭陛下的颜面啊!臣请流放斗昭!把他流放到妖界去!让他看大门!”
楚天子扶了扶额,一时没有说话。
钟离炎无理都要搅三分,现在自觉大义在手,岂肯罢休:“陛下!臣可是听您的旨意,为国家奉献。特地辞了千牛卫将军职,公开宣布退出楚籍,全身心地准备参与到太虚事务里——现在斗昭霸着位置不走,臣两头没着落,像个没爹没妈的孤儿,您哪里会忍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