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怒了:
“我都认得你,蹲了半天才看到你这么个眼熟的。你凭什么对我不太确定?”
这人道:
“有点肿……”
姜望又把面具戴上了:
“少说废话!知道我是姜望就好!”
此人欲哭无泪:
“小人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姜公子为何如此啊?”
“不用紧张,你没有得罪我。”姜望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找你来是让你帮我联系一下老朋友,你家少爷宇文铎。”
宇文铎的侍卫懵懂非常:
“您要见我家少爷,直接登门即可,何至于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呢?”
姜望拿眼一瞪:
“事关机密,我能跟你说吗?”
侍卫恍然大悟,这才找着感觉,进入状态了,能够与闻机密,参与宇文少爷和姜公子的大事,岂不正是他的非凡之处吗?姜公子怎得不抓别人?
当下压低了声音:
“姜公子放心,我一定悄悄地告诉少爷,绝不让第三双耳朵听到。”
然后在姜公子赞许的目光里,蹑手蹑脚地离去了。
姜望智珠在握,从容一笑,回过头去。
赵汝成在房间的阴影里,幽幽地看着他:
“三哥,宇文铎竟是你的人脉吗?”
姜望问他:
“你是不是已经弃官挂印,离开牧国了?”
“是啊。”
“你是不是正在被牧国通缉?”
“是啊。”
“那我就纳闷了。”姜望不解地道:
“宇文铎堂堂大牧真血子弟,难道还能是你这个牧国国贼的人脉?”
这话太有道理,赵汝成竟无言以对。
约莫两三个时辰之后。
正在火塘前片着羊肉喝着烧酒乐呵呵的两兄弟,忽地窜起身来。
有大队的士兵正在靠近!
距离虽还很远,又岂瞒得过他们的耳朵?
疑虑才生出,便听到了外间雷鸣般的、来自宇文铎的洪声:
“我宇文铎铁骨铮铮,绝不屈服于威逼利诱!我对云殿下忠心耿耿,此生绝无二心!虽则赵汝成是我的曳赅,姜望是我的旧友,但走到今天这个份上,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来啊,铺开来搜,封锁此处,不要让他们跑了!”
人还没到,声音先到,自然是给他们逃跑的空间。
“云云姑娘这一次是动了真怒啊,宇文铎也不敢安排。”姜望瞧着赵汝成,恨铁不成钢:
“你走的时候,不能好好跟人家说吗?”
赵汝成蔫头蔫脑:
“我还留了信呢。我以为她会理解的。”
“你以为,你以为,感情之事,最忌你以为。真自以为是!”姜望先是批评了一句,再叹气:
“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他随手留下一锭金子,
权当留给毡房主家的酒肉钱。
“咱们先离开这里。”
赵汝成紧随其后,但又一把将金子捞起来,咬牙道:
“让***宇文铎付!”
……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
另一间毡房内。
在一片漆黑里,赵汝成和姜望在熄灭的火塘前相对而坐。
这一次他们没有大大咧咧地喝酒吃肉,灯都未点。
外间军队的嘈音尚未消退,夜色很是喧嚣。
赵汝成沉默了一阵,终是忍不住道:
“三哥,咱们不往远处躲躲吗?”
姜望笑了:
“这你就不懂了。根据我的经验,现在这里反而是最安全、最不会被发现的。人的视线有盲区,听觉会被覆盖,思维也有局限——所谓灯下黑,你可明白?”
“我明白啊。”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来。
乾阳赤童一扫,声闻仙域已开。
姜望看到一个头发枯黄细软,眼窝深陷,身穿羊毛长袍,双手骨节异常粗大的男人。
不知何时坐到了他们两人旁边,还很自来熟地问道:
“倒春寒怪冷的,怎么不烧火?”
一边问,一边手脚麻利地把火塘点燃了。
火焰像灵蛇一样跳动。
他摊开双手烤着火,枯发好像被火焰烤卷了一般。
姜望一手按剑,气势狂涌,顺势便要起身压迫:
“谁?!”
“他就是呼延敬玄。”赵汝成说。
姜望坐了下来,手也放开了剑柄,顺便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的整套动作,就像调整坐姿一般自然:
“呼延大人,久仰了!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见教?小五,愣着干什么,给呼延大人倒酒啊。”
赵汝成也就真去找酒,顺便挪到了呼延敬玄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