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当然在拦阻它,但却不能够拦阻它。
姜望那仍诡异扭曲着的左手,手腕之处一圈星环忽然亮起。
星光一跃,化作肃穆佛塔。
却是观衍星君所赠的那座星楼,以极其厚重的力量与祸斗王兽之爪对撞。
海底发出一声闷响。
这座星楼当场被拍散,还归手腕,印痕一圈。
它的力量本不该用于防御,玄奇如它,应该在星海遨游。
但姜望已经别无选择了。
穷尽所有想象,唯此能争得一线可能。
就在这座星楼与祸斗王兽之爪对撞的瞬间,姜望已经出剑。
他练过不止一次水中剑,在山海炼狱里,水之炼狱也是左光殊最热衷的一座炼狱。
他早已跟左光殊学会了如何亲近水,长相思将霜光暗敛,划过美妙的轨迹,丝毫不被水流所阻,反而借助了水的流动,顷刻直抵祸斗王兽的心口。
但眼前只一花,那心口的要害已丢失,剑尖又被咬住。
姜望自问已是极力地注意了祸斗王兽的动作,他这一剑也足可以称得上突兀,但对于这一咬,却根本避不开!
祸斗王兽根本不掩饰它的凶蛮,就是要以碾压的力量、碾压的速度,对他进行毫不留情的镇压。
任你天纵之才,任你术剑双绝,任你神通了得。
一爪,一咬,一吞。
尽破之!
长相思又入祸斗之口,在这个刹那,姜望的左眸转为赤红。
乾阳之瞳,神魂杀法,名曰坠西。
他从未打算在神魂层面与祸斗王兽争锋,因为这是最不明智的战斗选择。
祸斗王兽是神临层次的异兽。神魂归元化神,炼就灵识。在灵识笼罩的范围内,自然有如神祇。
以他外楼境的神魂之力与祸斗王兽的灵识对撞,无异于以卵击石。
然而时至此刻,他还能有什么手段?
几乎所有的杀手锏都被轻易破解了。
所有的挣扎全部被抹去。
他只是不放弃而已。
无非是用尽全力,穷尽所有可能,去挣扎,去斗争——
一如他这一路走过来,面对的每一次绝境。
在神魂的层面里,煌煌一**日,高耀于天,剧烈地燃烧着,轰然坠落。
似灭世之焰,有焚海之威。
单骑破阵图展开,祸斗王兽印于其上,环顾这烈日坠落的神魂环境,显然也有一些意外。毕竟如此强大的神魂力量,它几乎未在神临之下的存在身上感受过,
但也只是意外而已。
就在下一刻,它腾身而起.
其身,无限膨胀。
其势,无限膨胀。
姜望亲手开启的神魂之争,它却更具备主宰战局的气势。
像是一头通天彻地的黑犬,一口便吞掉了那轮燃烧的大日,吼!
此一刻祸斗竟如天狗!
仿佛神话照进了现实。
这个璀璨炙热的神魂的世界……
熄灭了。
极端的痛苦有如狂潮奔涌,瞬间摧毁了全部的意志。留在姜望心里的最后的感受,是一片虚无。
深沉的黑暗席卷而来。
为这一场,落下帷幕。
……
……
“姜望的痕迹消失了。”
在一块孤礁之上,太寅最后看了一眼七星罗盘,将它收起。
“是吗?”
项北盘坐调息,盖世戟横在膝上。
有一种极淡的感觉,如水纹在心湖漾开。
说不清是遗憾,还是放松。
驱逐了姜望当然是一件好事,但毕竟不是亲手将其击败。
而三成的神魂本源一旦割舍,对于他们这种神魂极其强大的修士来说,是几乎不可承受的损失。放在他和姜望的神魂力量对比上,就是削弱到他可以直接攻入对方通天宫的程度了。
换而言之……
一直矗立在前方的高山,已经倒塌了。
说起来,他虽然同意了太寅的计划。
但其实他并没有预料到姜望的离场。
总觉得那样的一个人,会不断地创造奇迹才对。
但回过头来想一想,哪有人会是永恒的主角呢?
如项氏的擎天之柱项龙骧,那种从年轻时就崭露头角、辉煌了一辈子的大人物,不也折戟在河谷么?
“痕迹是在瞬间被摧毁的,就像那头祸斗王兽抹掉我的阵法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