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姜望之所以今天来长生宫没有瞒郑商鸣,甚至主动请郑商鸣作陪,也是因为知道瞒不住。他来长生宫,郑商鸣一定会跟来,索性就大大方方,不遮不掩。
“想好让谁来接任北衙都尉了吗?”姜望问。
郑商鸣苦笑一声:“你以为我爹到底是有多大的权力,这件事情是我们关起门来商量几句就能决定的吗?我们找你是因为你能坐这个位置,因为你是姜青羊。你难道以为我点谁的名字,就可以是谁?”
姜望并不相信郑世会没有备选方案,那样一个把青牌体系玩得明明白白、在临淄如鱼得水的人物,怎么可能把所有的宝都押在一个人身上?
终归他拒绝了北衙都尉的位置,和郑商鸣的交情,也就止步于普通好友。
“走了!”
姜望转身往外走。
“不再看看其它地方了?”郑商鸣跟在后面边走边问。
“不必了。”姜望道:“打开真相的钥匙,只差最后一把。”
“我以为只有重玄胜喜欢打哑谜的。你怎么好的不学?”
郑商鸣语气轻松,或许他笃定姜望拿不到那最后一把钥匙,或许他自己离真相更近。
总之他现在更操心的事情,还是谁来过渡他和他父亲之间的权力真空。
不厉害的人坐不上北衙都尉,但太厉害的人一般也都有太大野心。人家上了位,转身就把他踹开,不给他接班的机会也不是不可能。
两个人在长生宫里只待了很短的一段时间,短到宫门外的那队捕快,第二个话题都还没结束。
这段时间也很长,长到足够让另一名报信的青牌捕快赶到长生宫外。
“郑大人,最新消息!”
郑商鸣快步上前,接过这名青牌捕快手里的急信,拆开看了一眼。
略顿了一下,就把信转给姜望。
姜望倒是很好奇,是什么紧急消息不用避讳自己,接过来,展开一看——
“离职神捕乌列确认死亡,尸体在海门岛附近海域被发现,已经加急送回临淄。”
乌列死了……
乌列就这么死了?
至此曾经煊赫一时、名扬东域的“南乌北林”,竟都成空。
对于乌列的死讯,姜望出奇的并不意外。
早在知道乌列独身调查大泽田氏,且田焕文已经袭击过乌列之后,姜望便隐隐感觉会有这一天。
乌列走的,本就是一条不归路。
如其人所说,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只是姜望没有想到,来得这样突然。
过了这么多年。
多少大风大浪都熬过去了,却倒在真相眼看就要浮出水面的时候。
“尸体谁去接的?”郑商鸣问。
那捕快答道:“杨未同杨副使亲自去接的,都尉大人在北衙迎棺。”
乌列大半辈子都奉献于青牌体系中,在林况死后,才脱离青牌。他对于青牌体系的贡献,对于北衙的贡献,永远无法被抹去。
杨未同这等掌握实权的巡检副使前去迎接遗体,北衙都尉亲自守在巡检府迎棺,原也是应有之义。
哪怕严格来说,乌列已去职多年,腰间已无青牌,但谁能否认他是青牌体系中图腾一般的存在?
所谓捕神岳冷,在他面前,也不过是末学后进。
时至今日,青牌办案中有太多的规矩,都是乌列那一代的人定下来。有太多的办案手段,沿袭旧时。其中又以乌列、林况两大神捕的影响最大。
乌列林况齐名,乌列年长于林况许多,双方是忘年之交,可以说亦师亦友。
相对来说,乌列也在青牌体系中,有更高的地位。
巡检府必然要对乌列的死,表达足够的态度。所有腰悬青牌的人,必然要对乌列本人,表达足够的敬意。
这甚至无关于个人情感,而是一种对过往历史的传承。
郑商鸣看向姜望,语气复杂:“走吧,我们一起去北衙等着。”
“是该去等着。”姜望说。
然而他知道。
霸角岛顾幸的线索……应该是断了。
也就是说,他和林有邪,失去了打开真相的最后一把钥匙。
……
……
ps:
痈:yong,鼻不知香臭曰痈。——汉·王充《论衡·别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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