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大街上,王渊问道:“严编修住在何处?”
严嵩道:“城外旅店。”
王渊说:“既无落脚之处,不如搬到我那里住。反正房间空得很,多个人住也热闹些。”
“已经很麻烦王学士了,不敢再多叨扰。”严嵩婉拒道。
王渊笑道:“京城的官房颇为紧张,一时之间怕也找不到地方住,严编修就不要推辞了。”
翰林院修撰、编修和庶吉士,可以免费住工部安排的官方宿舍,但只在最初三年有此特殊待遇。严嵩早就过了优待年限,想住单位房没门儿,只能自己找老百姓租房子。
别说严嵩,就连当朝首辅李东阳,也曾有过几十年的租房生涯。
直到李东阳都当首辅了,皇帝才晓得他是租房子住,随即赏赐其占地三十亩的大宅。
顺口一提,李东阳在历代首辅当中,算是相对比较清廉的。翰林院同事送他一个铜盆,三十多年后再度相逢,同事发现他居然还在使用。
再来说住房问题,京城官房其实够用,至少足够内阁、六部、翰林院官员们居住。
但吏治实在败坏到极点,有些官员离任之后,还一直霸占着原先的房屋。甚至自己离京,却把房子卖给别人,或者明目张胆的租出去。这种属于违规操作,因为即便买下官房,所有权仍旧属于朝廷,在退休之后必须归还!
这些都是朱元璋定下规矩,甚至外放出去做地方官,为防止贪污和裙带关系,还禁止官员在任职地买房和娶妻。
到了明代中期,许多制度形同虚设。地方官买房占地随处可见,京城官房更是所剩无几,窘迫到清廉重臣都需要租房子住的地步。
王渊热情备至,严嵩难以推辞,于是就此寄住下来,等找到合适房源再搬出去。
在京城连番遭受冷遇的严嵩,受到王渊如此厚待,心里的感激不言而喻,甚至主动帮忙编校《物理学报》的文稿。
环境很容易影响人,身边全在研究数学和物理,严嵩也被带起了好奇心,一有空闲便抱着《数学》、《几何》和《物理》啃读。
数日之后,严嵩等来复官文书。
不但官复原职,而且被授予散阶“承事郎”,这是对其为母守孝的表彰。
严嵩也没别的表示,只端正无比的,朝王渊深深一揖。
这位愣头青,明显成了王渊的死忠,跟在王渊屁股后面摇旗呐喊那种。
与此同时,王渊收到天津来信。
棉纺作坊已经收到第一批棉花,正在开始生产棉纱。只不过,由于连续两年遭受兵灾,今年的棉花价格很高,而且各地商人争抢激烈,即便提前订货都被人高价抢走无数。
照此情形,几百架五锭纺车同时运转,顶多两个月就要把原料用尽,剩下的时间只能无限期停工。
这个问题非常尴尬,那几百流民是王渊招去的。一旦无法开工,肯定要选择离开,除非王渊让他们带薪休假。
王渊立即写信给天津那边,让他们高价收购棉纱,而且要写好合同,中途反悔必须支付十倍违约金——翰林院侍读学士不怕打官司。
既然棉花不足,那就收购棉纱,改为生产棉布呗,王渊打算研制新型织布机。
生产效率十倍提升那种!
被诸多因素一搞,明年的棉花种植面积必定扩大。正常情况下,棉花供过于求,明年棉价就会下跌,棉农受损又减小种植面积,每年都如此循环往复。
但有了超级织布机,再多棉花、棉纱都能吃进去,只看市场能否消化而已。
若国内市场不足以支撑,王渊就会考虑海贸了。
管他开不开海,先卖出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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