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元宪道:“那沈浪肯定跑了,而且带着阿鲁娜娜的军队逃跑了。那个所谓的女王有多少军队?”
“三千。”黎隼道。
“才三千?”宁元宪道。
三千人肯定打不过阿鲁太四万大军。
宁元宪道:“沈浪带着阿鲁娜娜的军队逃去了哪里?”
黎隼道:“应该是大劫宫。”
“他疯了?那里是绝路,死路一条。”宁元宪道。
紧接着,他目光一阵闪烁。
“沈浪这个恶棍没那么简单,没那么简单,他肯定有诡计。”
宁元宪道:“宁洁的密奏中是不是说过,沈浪根本不想牵制苏难,而是要彻底消灭苏氏家族,要将苏难全军斩草除根?”
大宦官黎隼道:“他确实这么说过。”
宁元宪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当时他觉得这句话无比荒谬。
你沈浪区区几百个人,想要消灭羌王四万大军,白日做梦。
寡人之让你牵制苏难叛军一两个月,你竟然口口声声要消灭苏难。
把天下人当成三岁小儿吗?
而现在!
宁元宪却心脏狂跳,竟然对沈浪充满了莫名的期待。
不,不,不!
沈浪疯了,寡人可没有疯。
怎么可能?
沈浪一个人,就能灭苏氏?
这怎么可能?
寡人万万不可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但是……
沈浪就算有天大的能耐,能够从羌王阿鲁太那里逃出来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想要靠他挽救白夜郡城和天西行省局面?
不可能!
绝不可能,千万不能有此幻想!
国君道:“下旨三王子宁岐,让他率领三万大军进驻琅郡,务必要将苏难叛军堵在琅郡以西。”
“是!”
大宦官黎隼开始拟旨。
此时在国君心中,天西行省南部大部分区域沦陷几乎已成定局,所以他把战略底线定在了琅郡。
郑陀,一切罪过都是因为郑陀!
国君又道:“再拟定一封旨意,追封张翀为金紫光禄大夫,追封张洵为御史台中丞。”
因为黑水台已经奏报,苏氏高手付出了巨大代价,劫走了张翀儿子和孙子。
此时国君心中,觉得张翀一家三代应该就要不活了。
满门忠烈,一家三人都死于国事。
宁元宪心中叹息:“寡人有愧于张氏一族。”
是郑陀害死张翀的。
国之干臣啊!
可惜,天下无人能救张翀了。
………………
白夜郡城,天蒙蒙亮。
仅仅睡了不到一个半时辰的张翀就起来了。
浑身发烧得滚烫。
他胸前的伤口本已经结痂了,
但是因为这十几天的激战,使得他身上添加了许多旧伤,而且胸前伤口再一次迸裂。
经常几天几夜没有睡觉,最长的一次睡觉不超过两个时辰,身体的免疫力下降到极致,所以伤口再一次感染发言。
胸前的伤口,已经再一次化脓。
高烧再一次超过四十度,当然他并不知道这个概念。
这个世界的人,武功高强的人确实不容易生病。
但是有些病症还是挡不住的,比武肠痈,比如发炎。
能够抵挡生病的是血脉。
比如仇妖儿,重金属中毒几年了,浓度高到惊人的地步,换成其他人早就死一百次了。
结果她一点事都没有,就是血压超超级高,五脏六腑依旧健康。
又比如大傻,当他的血脉力量被钟楚客大宗师激发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生过病了,而且普通的血液剧毒对他几乎没什么用处。
此时张翀就算用尽所有的精神,整个脑子依旧是混沌的。
整个人昏昏沉沉,轻轻飘飘,头重脚轻。
走在路上,脚步是虚浮的,仿佛踩在棉花上一般,随时都可能摘倒。
老奴哭求道:“老爷,您就喝药,多睡一会儿吧,战局交给宁洁公主吧?”
张翀摇头道:“不行,士兵们看不到我,士气就会低落,城池就会沦陷。死后有的是时间睡觉,也不在这一时半会了。”
然后,他艰难地走上城墙的台阶。
这第一级,竟然有些爬不上去。
猛地一抬脚,整个人仿佛瞬间要昏厥过去。
于是,他闭上了眼睛,想要稳一稳。
此时,边上一只手扶住了他。
是宁洁长公主。
“张公,要不然您去休息,把战场交给我?”
张翀摇了摇头。
然后,在宁洁长公主的搀扶下,再一次登上了城墙。
所过之处。
所有的守城将士都用无比仰慕崇拜的目光望着枯瘦的张翀。
这些士兵也都已经伤痕累累,精疲力尽。
但是每一次一想到自己战斗之后,每天还能休息五个时辰。
而张翀大人不但要登上墙头亲自作战,还要组织物资,招募新兵等等等等。
所有人都可以休息,而他却不能。
这已经不是铁人了,而是把自己熬油然后插上灯芯点烧。
张翀大人可是三品大员。
这么大的人物都呕心沥血,我们普通士兵还有什么资格偷懒?
正是因为张翀以身作则,事无巨细,这才让麾下士兵团结一心,众志成城。
如此!
他才能凭借着三四千军队,抵御近十倍的敌人。
足足坚持了半个月。
但是现在,他真的要油尽灯枯了。
而一旦他倒下。
或许就是白夜郡城沦陷的时刻了。
不,我不能倒下,我一定不能倒下!
我一定要等到沈公子到来的那一刻。
他不是郑陀。
他说会来,就一定会来。
走到了城墙之上。
张翀沙哑道:“众军各自归位,准备战斗!”
然而!
此时苏氏联军并没有立刻攻城。
而是连夜搭建了一个高台!
距离城墙仅仅只有二三百米。
这不是帅台!
而像是刑台。
因为上面还有两个砍头用的凹槽。
顿时,张翀内心猛地一颤,充满了不详的预感。
紧接着!
两个人被捆绑推上了刑台!
一个是他张翀的儿子张洵,一个是他的孙子张匀。
刹那间!
张翀仿佛遭遇雷击一般!
整个人猛地一阵颤抖,眼前一阵发黑,彻底昏厥过去。
“张公,张公!”
宁洁长公主上前,努力按张翀的人中,然后将沈浪准备的药膏涂抹在张翀额头和鼻孔上。
片刻后,张翀苏醒了过来,已经老泪纵横。
祸不及家人呀。
苏难你这个禽兽畜生。
我的孙儿还不满五岁啊。
白夜郡城内守军原本已经疲倦之极,感觉到完全没有力气。
而此时见到这一幕,也眼眶欲裂,怒血沸腾。
苏氏太卑鄙,太无耻了!
竟然对一个不足五岁的孩子下手!
苏全心中大概也知道这不是一个光彩的事情,所以他此时没有露面。
苏氏的另外一名将领走了上来,他就是苏难的义子苏剑彦,也就是带人冲入金氏别院要抓金木聪杀小冰的那个人。
两个刽子手上前,抄起鬼头大刀。
张洵和五岁的儿子张匀,被按着跪倒在地。
苏剑彦道:“张翀,你的第三个儿子张晋死了。你的大儿子在南殴国战场,未来或许也活不了。现在你的二儿子张洵,你的孙子张匀就在这里。如果将这二人杀掉,你张氏家族或许就断了根了,断子绝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