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让人去打探曹家宗亲和卞氏一族,只要此二族皆有此症者,那么曹丕就肯定是得了消渴症。”
家族里有这种病,你又一天到晚地说要“除烦解渴”,除了消渴症还能是什么?
“当然,也有可能是曹丕自己染上了此症。若是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只能从曹丕的子孙里打探消息。”
“我们现在是先易后难,毕竟打探曹氏一族和卞氏一族的情况,要比只打探曹丕子孙的身体状况容易得多。”
不过冯永对曹人妻和卞氏有消渴症存怀疑态度。
毕竟曹操好像活到六十多,卞氏则活得更久,前两年才死。
张星忆这才明白过来。
不过她又突然笑了起来:
“真要打探曹家宗亲的身体情况,阿郎可比探子们容易多了。”
“嗯?什么意思?”冯永一愣,然后马上明白过来,“曹子建?!”
张星忆一合掌:
“正是!那曹三不是说,曹子建今年开春时身体有恙吗?阿郎何不去信一封,以询问身体的名义,问一问情况如何?”
“妙啊!”冯永哈哈一笑,“真是天助我也!”
历史上,司马老贼通过旁敲侧击,探知了诸葛老妖的身体情况。
现在有吾冯鬼王光明正大地询问曹家人的身体状况,嗯,吾至少要比司马老贼高一层。
“四娘快快帮我拟一封信,看看如何询问才好。”
冯刺史迫不及待地说道。
没想到张小四却是白了他一眼:
“两月前你才让阿姊帮你代笔,现在又让我代笔,这信真要是到了曹植手里,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呃,一时高兴,竟是忘了这茬。
细君的字迹铁画银勾,刚柔并济。
而小四的字迹却是柔媚风流,蕴藉婉转。
“那就再先让人去打探,这信过些日子再写。”
细君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等出了月子再说。
反正种事情,急也急不来。
冯永不急,但曹三却是心急如焚。
“陈王殿下,你怎么样了?”
欢天喜地从蜀国回来,却得到了陈王病重的消息,让曹三如遭雷噬。
“暂时还死不了。”
披着一件外袍半躺在榻上的曹植,脸色有些腊黄,眼中带着些许红血丝,他眯起眼看向曹三,自嘲道:
“我这双眼近来看东西看向吃力,你且靠近些。”
曹三连忙挪到榻前。
“凉州那边怎么样了?”
“冯郎君……”
“我说的是凉州。”
“凉州……”
曹三没想到曹植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当下没有什么准备,嗫嚅了一下,这才说道:
“凉州……凉州,还,还好吧。”
“凉州素来是叛乱之地,蜀人入凉州,又遇天灾,难道就没有人作乱吗?”
“没有,不但没有,而且在冯……冯郎君……”
“是冯贼。”
旁边有一个朝廷派过来的文学防辅官接口道。
曹三不敢再言,看了曹植一眼。
曹植点头:
“冯文和屡犯我大魏,乃是极恶之徒,确是冯贼。”
“是,是冯贼,冯贼善收人心,凉州不拘汉胡,皆愿听其令,故虽遇白灾,却无人作乱。”
“不可能!”文学防辅官再次开口道,“凉州苦寒之地,民风剽悍,特别是那些胡人,平常无事也要闹三分。”
“去年那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一点动静没有?”
曹三又向曹植看去。
“你且把自己此行的所见所闻全部道来就是。”
曹植淡然说道。
“是。”
曹三得了吩咐,不但把凉州的见闻说了,甚至还把汉中所看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文学防辅官听完,又不甘心地细问了一些问题。
曹植却是不耐烦了:
“问够了没有?若是不够,能不能先让我问完了你再问?”
文学防辅官显然没想到曹植突然会这么说,他愣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曹植却是浑然不怕,冷笑道:
“这里是陈王府,不是宫中,更不是听充观(即魏国审大狱之所),若是不服,尽可去上秘奏,让陛下降罪于我。”
文学防辅官乃是朝廷派到王府监察的人员,哪个宗亲敢对他们不敬?
如今被曹植直接落了面子,对方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当下哼了一声,一甩袍袖,直接走了。
“陈王……”
曹三有些担忧地看向曹植。
“无妨。”曹植面色虽是不佳,但语气却是轻松,“吾初封王时,仅有士卒百五十人,且皆为老弱。”
“至陛下登基后,仅剩下行将朽木者五六十人,如今更是惟尚有小儿七八岁已上、十六岁已下者三十余人可用。”
“今年年初入朝见陛下时,陛下还欲要从这些人当中征调,如今吾虽贵为王侯,但却是欲为布衣而不可得也。”
说到这里,曹植惨然一笑,“府内如此,尚何惧有所失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