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永看了孟琰一眼,这家伙挺有本事,关键是心肠也够黑,脸皮更是厚实,确实是块做官的材料,比孟获那种直性子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那狼岑,先是说要归顺大汉,后又欲与东渠部联手,首鼠两端也就罢了,关键是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
“拒绝了句将军进入定莋,这本就是反叛大汉的行为,可又偏偏在句将军渡沪水时无动于衷,估计是害怕把我们得罪太深,只想保住自己在定莋的地位。”
“此等为事之道,不是行事优柔寡断,贪小利而惜身是什么?”
“南中夷人若是反叛,无不是恃地形险要,可如今他让句将军在泸水西边站稳了脚跟,竟是使自己处于不利之地,此等行事,故我断言他不足为患。”
“我曾听有人言,一要么不做,二要么不休,不成功,便成仁。这狼岑,做事行一半留一半,无甚心胸,何足道哉?”
孟琰闻言,心下叹服。
同时心里暗暗想着,这句“一不做二不休”,只怕是在讲他自己吧?不然这鬼王之威,是从何而来?
建兴四年五月,冯永择南乡士卒三百人、善行山路夷人士卒一千人,令黄崇、王训率领,疾援句扶。
与此同时,广汉郡绵竹县的一个大庄园里,一个年青郎君苦苦哀求,“张管事,我家从祖上三代,皆是跟着张家主,怎么突然之间,就要被驱逐出去了呢?莫不是搞错了什么?”
“这眼看着谷子才长起来,家里连存粮都没有,这一离开庄子,这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张管事昂着头,脸上带着冷笑,“你们死不死,那是朝廷的事。朝廷说了,庄子上不许留闲人,必须全部到官府上户籍,不然主家就要挨罚。”
“这两年,主家放出去的人还少吗?还不都是朝廷给逼的?主家体谅你们,谁来体谅主家?不是我故意为难你们,这是官府在为难大伙,明白吗?”
“张管家,就算是要让我们离开庄子,那也要等谷子……”
年青郎君还要再说话,哪知张管事却是不耐烦地挥挥手,身后的庄丁扑上来,把所有人都往庄子外头赶去。
同时茅草屋里的那些破烂,也统统被扔了出来。
一时间,庄子内外,号哭声,泣求声,连接不断。
“郎君,我们怎么办?”
佃户们怀里抱着乌黑不堪的家什破烂,站在野外,脸上皆是带着茫然,不知所措,只觉得朗朗青天,竟是灰暗无比。
其中不乏给主家干了一辈子,甚至是两辈子三辈子的人,当真是没想主家竟是哪此心性凉薄,说赶人就赶人。
年青郎君眼中带着怒火,咬牙切齿地看着庄子,恨恨道,“这狗东西!”
只是他骂归骂,一时间却也不知如何是好,照目前自己这一家子的情况,只怕挨不过三日,就要饿死在大路边上。
庄子的管事站在高处,看着那些低贱的佃民们徘徊在庄子周围,久久不愿离去,脸上露出冷笑。
“庄子上剩下的那些人,都怎么说?”
“回张管事,都在谢主家的大恩呢,说是谢主家赏他们一口饭吃。”
“那就好。”
张管事满意点头。
今年主家决定在全部的庄子用上八牛犁,这些多余出来的佃民,留着也没什么用,还白吃口粮,正愁没什么借口赶走呢。
没想到这官府竟是送了把柄上来。
正在这般想着,只见庄子外头的佃民忽然起了一阵骚乱,同时隐隐有呼喊声传来。
过了一会,只见竟是同时转头向着一个方向跑去了。
建兴四年五月,锦城北边的广汉郡绵竹县,发生民乱。
起因是广汉太守张冀在清查大户的田亩人丁时,执法严厉,同时又强硬地要求大户人家必须主动把隐瞒的人口与田地报出来,否则就要加以处罚,引起了广汉郡世家大族的不满。
于是世家大族表面配合,其实暗地里却驱逐田庄里的佃户,让他们变成流民,阻挠人丁的清查。
一时间,绵竹县竟是流民遍地,官府一时收拢不及。
同时世家又散布谣言,说此乃因为朝廷施行苛政所致。
于是无处可去,又没有吃食的流民人心惶惶,在有心人的挑拨下,开始冲击县里。
虽然张冀及时带兵剿灭,但仍有不少人四散山林,成为山贼。
有一个叫张慕的,聚集了不少人,呼啸于广汉与绵竹之间,四处为祸乡里,甚至连大汉丞相运往汉中以备北伐的军资竟也遭到了掠夺。
消息传到锦城,朝廷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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