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吉准备的礼品是一大一小两个茶包,装在定制的锦盒里,显然筹划有一阵子,不是临时起意。牛皮纸包茶叶,叠得四四方方,平平整整,用纸绳扎了个十字,塞进一张红纸,大的那个写着“天都茶”,大概能沏五六次的量,小的那个写着“仙云茶”,只够沏一次,并且茶包里多放了一张小纸条。
刘慕莲听周吉的劝,昨天茶铺打烊后就直接打车回老家,周吉送了她两份礼品,临别前意味深长地告诫她,留在枯藤沟,等到春暖花开再回城里来,茶铺永远有她的一席之地。刘慕莲早从他囤积过冬物资的举动中意识到危机,如今更是确凿无疑,她诚心诚意谢过周吉,带着大包小包钻进出租车,趁着路还好走离开了这座魂牵梦萦的城市。
当天下午,宋太太最先来跟周吉道别,她们一家准备离开泗水城,去海南过冬。周吉知道这场寒冬充塞天地,海南也不是世外桃源,未能幸免,但他没有多说什么,递上四份礼品,真诚地祝她一路顺风。宋太太回到车里,打开锦盒,见是“天都茶”和“仙云茶”两个四方茶包,前世的记忆一下子涌上心头,不禁呆了很久。
那天下午的客人并不多,事实上,由于生意日渐萧条,杜门街有些店铺已经撑不下去,不得不关门止损。宋太太走后,隔了一会曹雨来领走一份礼品,又等了一个多钟头,谢鹘来领走两份礼品,关心了他几句,得知并非经营不善,而是另有缘故。他在市政府工作多年,鉴貌辨色的功夫很深,见周吉不愿多说,岔开话题聊了几句,知趣地告辞离去。
余瑶下午有排练,抽不开身,她跟周吉打了个招呼,可能会晚些再去。秦贞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她一整天都在准备行李,心乱如麻,效率很低。周吉沏了一壶天都茶,以茶代酒为她送行,该说的在微信里都已经说过,她既然决定回胡杨渡市,跟家人一起度过这个冬天,他也不会勉强她。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聊些不咸不淡的闲话,秦贞喝完了茶,收下对方的礼品,还赠一个沉甸甸的购物袋,朝他摆摆手,试探着说了句:“那就……明年春天再见?”周吉不觉笑了起来,说:“明年春天见!”
秦贞沉重的心情忽而轻松起来,这个冬天虽然来得早,走得迟,但终究会有春暖花开的一天,她有一种近乎直觉的信念,只要周吉亲口说过的事,就一定会实现。
一直等到晚上七点多,余瑶才气喘吁吁地赶到茶铺,她抱歉说系里临时接到任务,要参加一台赈灾义演,下午赶着排练节目,一直抽不出空。周吉闻言心中一动,拿了一份礼品给她,又沏了一壶天都茶,问是什么赈灾义演。余瑶匀了匀气,告诉他市委宣传部、统战部、市政府文旅局为周边受灾较严重的乡镇举办了一系列义演,派给泗水音乐学院的任务很重,她要表演一个琵琶独奏,一个民乐合奏。
周吉问得很细,什么时候演出,到哪里演出,怎么去,怎么回来,余瑶想了想,皱起眉头说第一场义演安排在后天上午,明天晚上连夜赶去上关区,接下来是元隆区和下浦区,一站接一站连轴转。周吉犹豫了片刻,给她续上热茶,轻声说:“如果我是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