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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幡子匆忙跳下飞车,敛袂见过沈千禾,沈千禾乃王京宫主再传弟子,曾为西渡殿供奉,现坐镇天机台,磨砺道行,前途无量,非她这小小的傀儡侍女可比。沈千禾眼梢微微一跳,五明宫主得帝子看重,如日中天,沈幡子乃他身边之人,连曹宫主都对她另眼相看,务须结个善缘,当下客客气气与她言过数语,当先引路,绝口不提求见魏十七,当先引路,绕过天机台,去往王京宫深处,
沈幡子回到车内,神情略有些异样,她性子虽然清冷,心思却细腻机敏,这些年往来所遇之人,笼络有加,客套有加,敬畏有加,奉迎有加,谄媚有加,全是冲着五明宫主而去,于她没有半点干系,她并不喜欢这样,偏又无可奈何。天庭诸宫诸殿,直与下界人间无异,为何不能坦坦荡荡,偏要弄什么机心!
魏十七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露出相询之意,沈幡子忍不住将自己的困扰说了几句,平铺直叙,并无不喜乃至抱怨之意。魏十七想了想,道:“真仙亦非吸风饮露,法侣财地缺一不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孜孜以求如过江之鲫,跃龙门者能有几人?不得机缘,当用机心,方可脱颖而出,登上峰顶,看那不一样的风光。雷音琵琶撼动天地,杀伐千里,如你仍在广恒殿内,可有今日的成就?同为仙傀儡,柳如眉现下又如何?”
沈幡子呆了半晌,幽幽叹息一声,雷音琵琶在手,柳如眉泯然于众,便是广恒殿主,若非宫主顾念昔日的情分,也未必坐得稳殿主之位,大道争锋,逆水行舟,不进便是退,这道理,她又何尝不懂。她早已不再是那个将自己封闭于躯壳内,言听计从,什么都不去想的傀儡了,魏十七将她带在身边,教会了她很多东西,虽然不情愿,但她学得很快,也学得很好,及至天机台上拨动雷音琵琶,铜柱相应相和,以音破音,从那一刻起,五明宫沈幡子的身影,便进入了许多人的视野。
行了小半个时辰,眼前云海茫茫,渺无涯际,沈千禾停下脚步,按下三头白犀牛,于车外恭请五明宫主。沈幡子卷起珠帘,魏十七步下彩绘飞车,极目望去,但见云海深处,一点白光冲天而起,王京宫主曹木棉跨坐于孔雀之背,倏忽飞上前来,亲自相迎。
曹木棉稽首致意,眸光一转,落在沈幡子身上,不觉微微一笑,道:“五明宫主独具慧眼,此女心性资质,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假以时日,当可脱颖而出,独掌一殿。”沈幡子闻言不禁有些惶恐,惶恐之余,心中也有些许窃喜,真人不打诳语,何况出自王京宫主之口,她悄悄瞥了魏十七一眼,见他并不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魏十七轻描淡写道:“曹宫主谬赞了,此女能有今日的成就,有赖宫主相助,未可妄自菲薄。”这倒不全是客套话,当日曹木棉从云浆殿经过,为琵琶声惊动,驻足听了良久,命沈幡子去天机台,曹、魏二位宫主合力,引动雷火,祭炼七七四十九日,方炼成雷音琵琶这一宗真宝。不过曹木棉有多少心思是出于爱才,多少心思是出于示好,也无从分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