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觉得我只是睡迷糊了,看到了幻觉?"贝迪维尔不满地抱怨道,"我看得清清楚楚,我是说,那东西的轮廓很清楚,嗯又或者说虽然轮廓模糊,但是它的存在很清楚地出现在哪里!
——就像是,原本黑暗的影子里,有一个比黑暗更加黑暗的东西在那里,你想看不见都不行,那种样子!"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小贝迪?"帕拉米迪斯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走过来拍了拍贝迪维尔的肩膀,"行啦行啦,放松点。让你当探险队的领队,这个责任确实很重。我知道你很累。但是大家都会与你共同进退的,这个责任大伙一起来扛吧,你不用这么紧张的。"
虽然大猫说得话很暖心,但贝迪维尔却更加不高兴了:"我休息得很好,我并不是因为累了才看到了幻觉。那东西真实存在,丹尼尔之前也看见了。你们这群缺乏紧张感的家伙,就不能稍微相信我一下吗?"
"我很想相信你,但你到底在说什么?如果真有一个速度快得连我都察觉不到,又不是使用瞬移的敌人,能够自由自在地出入我们得营地……"帕拉米迪斯苦笑,"那么事情就会很恐怖啊。"
"如今就是这样的事态!"贝迪维尔瞪大眼看着豹子。
"假设你说的是真话。"豹人魔王于是板着脸凑近贝迪维尔,压低了声音对贝迪维尔说:"那么就更加不能让队伍的成员听见这个事实了。如果你说的这个生物如此恐怖,我们连阻挡它、察觉到它的能力都没有,我们还能做什么?这个消息传出去的话,团队必然会变得人心惶惶吧。"
贝迪维尔皱了皱眉头。某种意义上,帕拉米迪斯是对的。那个黑色的小生物确实很恐怖,但他们无力阻止那个生物进出,这个事实更加恐怖。
绝不能让探险队知道这个事实,否则这个队伍就会变成涣散,没法带领了。
"该死的……"贝迪维尔捂着脸,"你说的是对的。我不喜欢你处理这事的办法,但你是对的。"
这个世界上有些黑暗的秘密最好永远封存,绝对不能让世人知道。特别是,当人们无力改变现状的时候,即使知道那些黑暗的秘密,又能怎样?只会让人惶惶不可终日而已。
"话说那个小怪物,它在你的营帐中做了什么?"帕拉米迪斯又问贝迪维尔,"你有受伤吗?有什么东西被偷走了吗?"
"嗯……"狼人青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不,没受伤。"
而且他的装备基本都存在纳物戒指、纳物口袋里,随身携带,那个小生物应该没有办法既对他的装备下手,又不把他吵醒。
贝迪维尔快速地检查了一下纳物口袋和纳物戒指,里面的武器一件没少。
"什么都没被偷走。"他于是又松了一口气。
"假设它真的存在,它明明可以趁你睡着的时候抹脖子杀了你,或者把你身上贵重的装备偷走。但它没有这样做。"帕拉米迪斯摸着下巴思索道,"也许它并没有敌意?"
"又或者它根本就不存在,只是我的臆想,你打算这样说吧?"贝迪维尔冷冷地看着大猫。
"我没说过,我心里也许稍微想过,但我相信你。"帕拉米迪斯咧嘴一笑,"咱们的小贝迪也身经百战了,龙之大陆这种程度的考验,应该还不至于让你疯狂。所以这至少不应该是过度神经紧张带来的幻觉。但这并不排除别的诱因使你看到幻觉,比如说食物中毒,水土不服什么的。"
"……也没见你们水土不服啊?"
"我有超强的解毒能力,你忘了吗?我是魔王。"帕拉米迪斯半开玩笑地答道。
"是喝一点酒就马上会不省人事的丢人魔王。"贝迪维尔估计挖苦道。
"酒精是例外啦,啊哈哈哈!"帕拉米迪斯厚不知耻地咧嘴大笑。
贝迪维尔纳闷地看着大猫。
"且不说这些。外面有情况了,我们本来还想等你醒过来再报告呢,现在报告刚好。"帕拉米迪斯又说,"出来侦察一下吧。"
"是什么情况?"狼人青年于是跟着豹人魔王一起走出营帐。
"噢,那个情况。"不等帕拉米迪斯回答,贝迪维尔已经远远看到了情况。
远处天空中有一片虫群在迁移,成百上千的巨型昆虫在那里呈遮天蔽日的、黑压压的一片。这不是你能在人类的国度里看到的光景,哪怕闹蝗虫灾害最厉害的时节都没有这么离谱。
而在龙之大陆里,一切都很[大]。这个[大],自然也包括这些个头比牛还大的巨型蜻蜓。
"[龙蜻蜓]吗……"贝迪维尔于是念叨道,"它们不是只在阿帕拉契亚的深山区域成群行动的昆虫吗?为什么突然往海岸移动了?"
"证明《文兰地图》的记述也不准确。又或者说它记述得太片面。"东方人郦道元走过来说,递给贝迪维尔一只望远镜:"这些昆虫似乎有着类似候鸟的特性,会在不同季节进行迁徙。如今它们就朝着海岸的方向移动了。"
郦道元说得没错,贝迪维尔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确实看到那些巨型蜻蜓朝着海岸线方向飞,而且它们飞得慢悠悠的,有一种悠然自得的美。
……如果这些玩意儿不是具有极强领地意识的肉食性昆虫,如果它们不是每一只都如同一头牛般巨大,它们也许会更可爱。现在嘛,贝迪维尔只觉得这些虫子是个巨大的威胁。
"怎么办?它们挡在了我们前进的路上。要绕路吗?"帕拉米迪斯于是问道,"可是绕路的话,龙之大陆探索队的行程又要拖延了哦?"
"嗯……"狼人青年嘟哝了一下,"虫子的数量实在太多,和它们硬干确实没有好处。"
龙蜻蜓的领地意识极强,而且是团体行动的。这意味着只要袭击其中一只龙蜻蜓,其他龙蜻蜓就会群起而上地袭击过来。哪怕使用远程武器狙击它们也不是个办法。如果团队被数量如此庞大的龙蜻蜓袭击,探险队毫无疑问地会全军覆没。
既然不能跟它们硬干,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绕着虫群走了。但那群蜻蜓悠然自得地往海岸的方向飞去,队伍摇摇摆摆地,飞得又慢。想在不被它们察觉的前提下绕过虫群非常困难,想让它们先走,等它们走远了再让探险队移动,也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这群龙蜻蜓真的是一群麻烦鬼。
"最好的方法是找个小队把虫群引开,然后探险队趁机会溜过去,尽快到达海岸。"贝迪维尔得出最自然不过的结论,"但是把虫群引开可是个凶险的任务。需要由机动力高的人来完成。"
他把目光投向帕拉米迪斯。光论跑得快的话,恐怕只有豹人魔王符合条件了。而且豹人魔王的再生能力极高,至少不用担心他会被虫群撕食而亡。
敢死队的队员之一就敲定是帕拉米迪斯了。但光靠帕拉米迪斯一个是不够的,负责引开虫群的敢死队员至少得有三个,最好是四到五个,他们各自还得搞出足够大的动静来吸引龙蜻蜓的注意,才能有效地引开虫群。剩下的敢死队员该怎么挑选?
"如果只是负责引开虫群的话,我们也可以做到喵。"赛费尔和赛格莱德自告奋勇,"速度上虽然会输给老爸一点点,但我们使用辅助工具来移动就可以弥补差距喵。"
贝迪维尔见识过两名豹人青年那些辅助工具,他们说的确实不假。问题就是他们把月神钢盾当作滑板来使用、又或者踩着月神钢制成的轮滑鞋,到底能在这种高低不平的山地里能有多高机动力了。
"我能用瞬移,我也可以帮忙。"丹尼尔听见贝迪维尔等人的讨论,也过来请缨。
"在龙之大陆这种满是干扰的地方,使用瞬移会让内脏受伤的。"贝迪维尔有点不信任丹尼尔,"一两次的瞬移还好。但你能在高强度的战斗下连续使用瞬移吗?要是你一次瞬移失败,被虫群追上了,可是会被啃得连白骨都不剩哦?"
"我有这个觉悟。"白银骑士少年平淡地回应道,"没关系的。在多次使用瞬移之后,我也逐渐习惯了龙之大陆的信号干扰。现在我瞬移受到的损伤越来越少了,我相信这点损伤不足以妨碍我战斗——至少不妨碍我逃跑。"
丹尼尔精通的不仅是短距离的瞬移术"闪现",他也能使用长距离的瞬移术。也就是说如果情况真的很不妙,他远远地瞬移逃走,逃到龙蜻蜓们的追踪范围之外就好了。这样做也许确实会让丹尼尔受到比较重的损伤,但深绿骑士化的丹尼尔本身也有很强的自愈能力,只要不是头掉了之类的致命伤,一点内在损耗都在可容许范围之内。
"也罢,随便你了。"贝迪维尔耸了耸肩,反正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丹尼尔算在战力之内,少了丹尼尔一个也影响不大:"如果你必须这样做,至少传送到可以回溯我们行踪的地方去吧。我希望你随后能跟着我们留下的记号跟上来,别掉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