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如期而至。
天黑压压的,雷声震耳欲聋,好似要摧毁着天地万物。
狂风跟着嚣张肆虐,老屋冷如冰窖。
枯枝被点燃,虞听晚又加了几根柴,火光跳动间热气驱走了身上的寒。
锅里煮着卫家那边拿来的萝卜,切成块,里头还撒了山里摘的野山葱。
味道不算好,可热汤下肚,姑娘苍白的脸色也好转了不少。
小腹坠痛,是快来月事了。
虞听晚的月事向来不准,可每次来都能要她半条命。
她去榻上躺着,又用被子将自己盖好,睁着眼去听外头的寒风呼啸。
前世小许氏就是这几日临的盆。还没到日子,可雨天路滑,她没站稳给摔了。胎位本就不稳,有受了惊吓,有难产的迹象。
身下全是血。
王氏闻声追出来,给吓坏了,厉声命虞听晚去寻村里的接生婆。
外头雪厚,一脚踩下小腿都能陷进去。虞听晚提着的煤油灯也很快被吹灭。
那时候的她,如何能知晓王氏早和董家谈好了价钱,就等着挑个良辰吉时将送她走。
她感念胡家恩情,一路跌跌撞撞顾不得刺骨的寒,抹黑前行。
等把接生婆请回胡家,她浑身湿透,小腹疼得站不直身子。
可耳边伴随着小许氏的痛呼和哀嚎,还有的是王氏的数落。
“别叫了!哭什么?走个路都能摔着,可把你能耐的,我乖孙要有个闪失,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许氏疼得气儿都难喘,额间都是汗,手死死捏着被褥,青筋暴起。
“可娘,我疼。”
“哪个妇人不生孩子?就你会吆喝!”
王氏见她脸色惨白,拧了拧眉直接对接生婆道:“要是出了事,一定保小。”
念着董家许诺的银子,王氏便喜上眉梢,丝毫不顾及还在生产的小许氏,格外得意道。
“回头我再给大郎重新聘个婆娘。”
这是什么话?
还读书郎的母亲。
接生婆嫌她碍事,直接把王氏赶了出去。
“添什么乱,还生不生了?你要是没事,就去厨房烧水。”
王氏也嫌屋里晦气,不情不愿地走出来。视线扫了眼咬着唇靠在墙角站不稳的虞听晚。
“没听见么?杵这里做甚?还不去烧水。”
虞听晚说话很轻,险些被屋内小许氏的痛吟盖过:“舅母,我身子不适,可能……”
王氏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就这么疼?怎么没把你疼死?别是装的吧,就想着偷懒,让你去你就去!我还请不动你了?”
虞听晚不想去回忆。
可这些画面却不顾她意愿,一寸一寸往记忆里钻。
她翻了个身,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她倒要看看,这回她不在,胡家得乱成什么样。
毕竟……,小许氏生得是女儿。
虞听晚突然又想起更重要的事。十几日后就是除夕了,她竟还没把自己嫁出去。
她的年夜饭别也是青菜萝卜吧。
虞听晚躺不下去了,她格外惆怅。
雨势不曾转小,好似能在屋顶砸出个洞来。
隔壁的魏昭也没睡,耷拉着眼皮。
他不在意阵亡的消息传入上京,朝野上下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