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祖德回头望了下黄家庄园,还能看见灯火:“要不回去吧?”
王婆六摇头道:“绝不能回!这些年我们帮黄文彩干的缺德事太多了,对方找上门寻仇,未见一面,连杀两人,杀人如杀鸡啊,留在黄府,最后一个都逃不脱。而且,有了这五百两银票,也够咱兄弟逍遥快活一段日子了。”
“还是王兄弟虑事周到,那我们一起进林子。”
两人手拉手,慢慢沿着小路走进林子,才走出七八步,突然同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他们定睛看去,地上有十几根青竹竿,削得同样长短,在月色下散发着幽冷白光,像无常鬼的索命杖一样,两人顿时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回头看去,竹林那头,一个黑衣人提着剑向他们奔来……
山风顿起,溪水长流。
风中有血腥味。
水中有兵戈声。
黄府门口,多了两根青根青竹杖。
很快又多了。
四根。
五根。
…………
九根。
那些为虎作伥的护院心防奔溃,三五成群逃出黄府。四面传来兵器交击声,求饶声,喊杀声。
这些人里,有半数是极度紧张之下,加上黑夜看不清人,自相残杀而死的。
最后,十八根青竹竿,围在黄府大大门前,宛如画地成牢。
府中寂静无声。
普通仆役、丫鬟逃散了,他们没有被为难。
张玉独自漫步在廊下,一袭黑袍,一柄黑剑。俊美的脸庞在昏暗灯火下穿过,晦暗不明,无悲无喜,只有满身血腥气息。
他早就摸清了黄文彩的住所,径直推门而入。
“你终于现身了?”
黄文彩坐在椅子上,身前只有那本鱼鳞册,他看向来人,眼里还是露出震惊,对方竟然如此年轻。
“我本以为是王鲤鱼没死,回来报仇,后来觉得,凭他的智慧,用不出这些手段。看在我快死的份上,能不能告诉你的名字,让我到了阎王殿上别做个糊涂鬼?”
张玉走书案前,拿起那本鱼鳞册,看了几页,又随手扔在桌案上,笑道:“与王鲤鱼一起出去的,还有个张姓少年。你这事办的,有点心急了。”
“张…张玉?”
“难得黄老爷还记得我。”
黄文彩脸色煞白:“记得,怎么不记得。”
张玉轻笑道:“是啊,这本鱼麟册日夜翻看,有些往事,难免在午夜梦回时想起。”
“张家的地,不,整本鱼鳞册都给你。”
黄文彩取出一只木匣,放在桌案上,推了过去。
“张玉,你…你饶我一命,以后每年黄家给你这个数。”
张玉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钱财,对我不重要。”
黄文彩生出最后一丝希望:“那什么对你重要?”
张玉想了想道,笑着看向黄文彩:“没有你这种人渣,对我很重要!”
黄文彩愣了片刻,自知绝无活命机会,不再求饶,起身大笑。
“那不可能!绝不可能!你永远也别想。”
“高平湖知道吗?当朝宰相,读书人的宗师,天下一等一的清流好官,他家在应天府有十万顷良田,他家的奴仆随意殴打县令。”
“这天下只有我一个人在兼并田地、破家灭门?只有我一个人在欺男霸女,逼良为娼?还是只有我一个人在杀人放火、为富不仁?”
“一个黄文彩死了,还有多少个?你管的过来吗?”
话音方落,一柄黑剑透过他的心脏。
长剑抽出,鲜血从窟窿里汩汩流出。
黄文彩倒在椅子,眼神逐渐涣散,他最后伸出手,似乎想去抓案上那本鱼鳞册,五代人的基业啊,却终究没有够到,手在空中无无力地垂了下来。
“天下的事,以后再说。”
他收剑还鞘,刃身发出细微的嗡鸣。
“眼前之事,不平则鸣。”
张玉打开那个小匣子,一片金光,里面全是小金元宝,五两一个,粗略看来,至少有二十来个一百两黄金。
市面上,金贵银贱,百两黄家至少可以兑换一千三百两左右的白银。
张玉来到后院,马厩旁有个柴房,从窗户看去,里面关了十二三个女子,多数衣不蔽体,气味极其难闻。这些都是黄文彩为了笼络护院,抢来的良家女子。
这些人看见他,有的眼神惊恐,有的目光呆滞。
张玉挥剑劈开铁锁,发给每人一锭金元宝:“黄家已灭,你们各自回家吧。”
那些女子走出囚室,黄府已经四处起火,她们看着耀目的火光,激动地手舞足蹈,压在梅溪村天空的这口活棺材,终于烧掉了。
她们转身要拜谢黑衣剑客时,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原来这个世上还是有天理报应的,只是需要人来完成!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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