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者,魂所系也,我送你回家。”
天色已黑,一轮明月在见性峰升起,垂下迢迢清光。
张玉回头看了一眼,转身走入黑夜里。
除了日月神教,只要还想留在这个江湖,他似乎无处可去。
连曲洋、刘正风那样的高手名宿都身不由己,何况他一个魔教小兵。
“江湖,从来身不由己。”
“而江湖人,就像红了眼的赌徒,除非输光一切,否则绝不下桌!”
这是王鲤鱼加入日月神教前夜,喝醉酒时,对张玉说的话。
日月神教总坛黑木崖在恒山之东,河北平定州境内。
张玉选择从南麓下山,再折返向东回黑木崖,无非多了半天路程。他存了这几分小心,便是要防备五岳剑派的人沿途追杀。
登登登~
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张玉迅速跳进路边土坑里,把落叶拢到身上,通过缝隙观察外间情况。
两骑踏月而至。
当先那骑那一袭青衫,头戴儒冠,颔下三缕长须,腰佩长剑。
“是岳不群。”
张玉暗道不好。
自己藏身之地离山道不过五六米,岳不群是内功高手,万一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有这枚扳指。”
张玉从怀里掏出绿玉扳指,套到右手拇指上,顿时觉得一阵刺痛,那扳指像要箍进肉里。
接着他的呼吸逐渐慢了下来,从三秒一次呼吸,到九秒一次呼吸。
并且脑袋空明,视觉、听觉、嗅觉变得格外敏锐。
这是他用客户退掉的外卖,从地摊上淘换来的。也是穿越之后,唯一带来的东西。
王鲤鱼的赌注只有自己的命,张玉多了这只绿玉扳指。
见绿玉扳指发挥作用,张玉心中稍安。
“这美妇人莫非就是宁中则?一点也看不出生过孩子。”
“守着如此娇妻,却自宫当太监。莫非他除了不群,还不……”
后面那骑是个素衣女侠,背负玉女剑,云鬓花颜,气质端庄。虽作人妇打扮,眉眼间英毅不减分毫,有种不可侵犯的高贵姿态。
“欺人太甚!费彬自己往东追,却让师兄往南,明显是要独占擒获魔教堂主的功劳,枉我们接到盟主令后,立刻从华山赶来襄助。”
“除魔卫道,是华山派的职责。再说,我本来也没想和左盟主争什么。”
“师兄,你是不争。左冷禅能不争吗?这两年他收罗黑道高手,挑动各派内斗,只怕他不满足当五岳剑派盟主,而是有意吞并我们四派。”
岳不群低声道:“江湖终究是实力为尊。不说这些了,冲儿他们呢?”
“冲儿带着灵珊、大有先行一步了,他说会在恒山脚下山神庙等候。”
岳不群皱起眉头:“为何不一起同行?他又有什么鬼主意?身为华山大弟子,总是行事毛躁,还不顾身份与三教九流结交,喝酒打架,飞扬浮躁,如何能当得起门派重任?”
宁中则轻笑道:“年轻人终归要跳脱些,再说,冲儿本性纯善,有你这个做师父的‘君子剑’教导,肯定不会堕入邪道的。”
“师妹,你总是为他开脱……”
岳不群面色不虞,正欲说些什么,突然勒住马缰,朝树林望去。
宁中则忙勒马问道:“师兄,怎么了?”
岳不群朝树林里望了一圈:“没什么,许是听错了。”
张玉缩在枯叶堆里,屏气凝神。他感觉自己比起乌龟,也就多喘了半口气。什么时候才能一骑一剑,肆意纵横江湖啊。
“我们走吧。”
两人打马离去。
张玉却没有立刻起身,半年来别的本领不见长,装死逃命的经验点算是点满了。
果然。
没多久,马蹄声去而复返。
岳不群冲着林间大声道:“出来吧,我早看见你了。”
张玉心中一凉。
“堂堂魔教长老,飞云神猿,死则死矣,何必学那鸡鸣狗盗之徒。”
诈我!
张玉松了口气。
岳不群等了片刻,自言自语:“难道真是我听错了。”
环顾一周,拍马离去。
“果然是笑傲第一阴阳人!”
十月秋寒,夜间霜重。
张玉浑身瘫软,只觉得背后冷汗直冒,他正欲起身,忽然心生怀疑,万一岳不群再杀个回马枪?
十分钟后。
岳不群拍马回来,环顾一周,这次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岳不群,我曰你娭毑!”
张玉心里骂道,终是不敢起身。
他硬是在枯叶堆里,生躺了半夜,怕自己打呼噜,还不敢真睡过去,忍受着霜露之寒,和蚊虫叮咬,精神高度集中,痛苦程度不亚于受刑。
夜半子时,月落乌啼。
“我就不信,岳不群还猫着。”
“真是这样,那老子认命了!”
他从坑里爬了出来,站在林间,等着不知从何处刺来的青锋。
许久,未有动静。
张玉长舒了口气,奋力摘下绿玉扳指,沿着道边的山林摸黑前行,期间摔了多少跤,被树枝刺藤刮出多少血痕自不必提。
直到天将亮,才下了山。
穿过前方那片树林,就算出了恒山地界。
正当张玉稍微放松之际,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魔教余孽,候你多时了,还不束手就擒!”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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