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你怎么能这样说?”父亲发话了。
“说的就是她,要不是她在背后说三道四,鹏程和美霞之间好好的,我看她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冯家当下的乱状,是谁也不愿看到的。揭开锅盖的冯芸,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你这是贼喊捉贼,无理取闹!”冯芸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虚了。
嫁出去的女儿插手娘家事,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恰此时,谭铭之出现在门口,手里提个笼子,笼中两只小兔,一黑一白。昨天他带雨萱去邻居家看兔子,雨萱喜欢得不得了,于是他给她买了两只送过来。
他在外面就听到了争吵,怕冯芸吃亏,于是硬着头皮进来了。他对冯芸父母打了声招呼,又看了舅妈一眼,提着笼子上前问冯芸:“雨萱在屋里吧?我给她送兔子来了。”
“这又是哪个?新女婿啊?”舅妈不怀好意地问道。
“乱瞎说!亏你还是当长辈的。”父亲生气了。
谭铭之没有搭理舅妈,让冯芸带着他去找雨萱了。走到里屋,他小声道:“你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管他们的事。”
舅妈还在院子里喋喋不休。
她竟然大放厥词,说如果冯家人都这么欺负美霞,那他们也不会客气。美霞长得漂亮,又保养得年轻,给千里找一个有钱有势的后爹根本不是难事。到时候,就别怪他们无情,让冯家见不到孙子。
“夺孙”警告一出,冯芸便听不到母亲的声音了,一场唇枪舌战演变成舅妈的单方面说教。她猜想,母亲大概已经失去了据理力争的念头,认输了。
舅妈走后,母亲找到冯芸。她让谭铭之把两个孩子带到院子里,她有话要单独和冯芸说。
“你手上有多少现金?”
“几万块吧,留着下个月生孩子用的。”
“怎么这么少?你工资不是很高吗?”
“其余的存理财产品了,活期存款没有利息。”
“你把那个啥子产品卖了吧,你哥的餐馆要重新装修。”
“好好的为什么又要装修?再说现在生意也不好,我还想着哥哥是不是应该把这个店面转让出去,重新租个小一点的。”
“不行,那不成路边摊了?我想把餐馆改成高档餐饮,靠卖酒水赚钱,家常菜利润太薄了。”
“高档餐饮?现在到处喊消费降级,哪还有多少人去高档餐厅吃饭?”
“总有人去嘛。你哥哥累死累活炒菜,一天到手的流水少得可怜。高档餐厅就不一样,挣一单顶现在一天。”
“妈,你不要异想天开了。高档餐厅的客人,你们应付得来吗?再说现在到处裁员降薪,没多少人消费得起高档货了。况且我也不宽裕。”
“你也降薪了?”母亲担心地问。
冯芸摇摇头,话说到这里,她只好把辞职的事情以及最近家里发生的一切,如实相告。
她以为母亲多少会同情她的遭遇,没想到她听完后第一句便是问:“新单位让你什么时候去上班?工资多少?”
当冯芸告诉母亲,自己目前处于失业状态时,母亲气得大骂:“你……你真是作死!没找到下家,辞什么职?不用吃饭的吗?”
“我还有存款,可以支撑一段时间,理财产品里的钱下个月到期就能用了,我生完孩子半年后也可以再找工作……”
“那是你的事,我不管。你先拿十万块钱给我,我去给装修队交定金。”
“我没有这么多现金,不说过要等到下个月吗?”
“你可以等,鹏程不能等!他的餐馆再这样下去,老婆就要跟着别人跑了,千里也不是我孙子了!”母亲激动地拍打着桌子。
“那我呢,我不是你女儿吗?你怎么不为我想想?从小到大,什么都是为了哥哥,哥哥结婚了又要考虑嫂子,嫂子生了孩子你又接着疼孙子。什么时候可以轮到我?什么时候啊?”
三十多年来,母亲的眼里只有哥哥,冯芸一直懂事地等待着。她相信,哥哥的处境好起来后,母亲一定能分出一些爱来给她。可她现在不抱希望了。
听闻动静的父亲和谭铭之,立即放下兔子,跑进屋里。
“李阿姨,您就别说冯芸了,她上周还在住院保胎,不能受刺激。”
然而,这句话并没能唤起李淑兰的理解和怜惜,余怒未消的她继续埋怨道:“保胎还四处走动?你就不该回来。”
“你说够了没有?”父亲一反常态地强硬起来,“哪有当妈的这样说女儿?”
母亲终于闭嘴了,转身气鼓鼓地走出家门。
冯芸趴在父亲的肩头放声大哭,心中那个隐忍、等待了三十多年的小女孩,终于被释放出来,不再掩饰她的委屈与无奈。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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