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校长,我是那个车夫秦九章。”
“我不是校长。”蒋梦麟说。
“额,蒋总务长。”
“叫蒋教授即可。”
“也对,”秦九章说,“现在的北大还是教授治校,叫教授更合适。”
“咦!”蒋梦麟推了推眼镜,“你怎么知道教授治校?”
秦九章笑了笑说:“报纸上看的,毕竟是蔡校长力推的政策嘛。”
“你知道的真不少。”蒋梦麟说。
“都是从报上书上看的,我这人就是记忆力好点。”秦九章随口道。
外面又传来人力车的声音。
车夫老马拉着另一名北大教授到了。
蒋梦麟对车厢里的人说:“燕教授,还是我快点。”
老马拉来的人叫做燕树堂,是民国时期名头很大的法学家,有耶鲁大学的法学博士学位。
燕树堂住得远,下车递给老马一角钱,然后问道:“蒋教授,他们到了吗?”
“国立八校的代表都到了,”蒋梦麟回道,“守常先生正在上面主持会议。”
“那我们也快点吧。”燕树堂说。
人力车旁的老马擦着汗,却看到了秦九章:“九子?”
祥子知道他想问什么,自己已经问了一遍,于是替秦九章说:“九子是来借书的,不是拉活儿的。”
“借书都借到这儿来了?”老马讶道。
“各处书店实在买不到,只能寄希望于大学图书馆。”秦九章说。
“还有书店里买不着的?”老马又问。
祥子说:“这你就不懂了吧,老马!文化人不光买书,也经常借书,他们也有买不起的时候。”
老马说:“祥子,你和九子住一个院里,以后莫不成也做个文化人?”
祥子笑道:“我可学不来。”
老马和祥子做完生意,提起车,同秦九章告别:“我们先走了!”
红楼里,燕树堂也注意到了同穿车夫号坎的秦九章,发现他没有与另两个车夫一起离开,于是多打量了一眼,对旁边的蒋梦麟说:“好像在哪见过?”
“他就是邵飘萍在《京报》上写到的那位横空出世的车夫。”蒋梦麟说。
“原来如此!”燕树堂停下脚步,“这人不简单啊,你看《益世报》发的那篇文章了吗?”
“看了,叫做《关于美方邀请中方代表参加华盛顿会议》。”
“也是他译的,后面还有几句很精辟的评语。”
蒋梦麟问:“后面的是评语?是他自己写的,而非译过来的?”
燕树堂毕竟是学法的,更懂国际法一些,点头道:“我专门对照过《字林西报》,后面几句是他自己加的,很有见地。”
蒋梦麟凝眉说:“那我真的有点想邀请他也参加我们的这场会议了。”
今天红楼召开的,就是“BJ国立八校教职员太平洋问题研究会”。
所谓“太平洋问题”,就是后世更爱用的“华盛顿会议”。
因为当时的远东问题,有时会被称为太平洋问题。
守常先生为会议主持,参加会议的还有蒋梦麟、燕树堂、马叙伦、王世杰等。
每一个都是民国学术界的名流。
马叙伦是民主促进会的创始人,后来当过教育部次长;
王世杰是巴黎大学法学博士,后来成了蒋委员长的心腹,带去参加开罗会议;后来的重庆谈判,他也是老蒋那边的代表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