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字是不容易记,你要是按照笔顺来,多练几遍也就记住了。”他说着,运笔稍慢,有些故意让她看笔顺的意思。
袁瑶衣从角落往前移了移,身形前倾靠近小几,明亮眼睛盯着詹铎的笔尖。
他的字很好看,刚劲有力,板正的落在纸上,两张对比,和她的那笔字实在是天壤之别。
詹铎写完,手指摊平着册子推回给袁瑶衣:“好了。”
袁瑶衣拿过来,看着上头的字,墨迹未干,方正清楚,由衷道:“公子的字真好看,我阿兄的字也好看。”
对于袁家的情况,之前詹铎并不清楚,一直都是周家帮他处理这件事。倒是第一次,她对他说处家中的事情。
原来除了小妹,她还有一个兄长。
“我可以用笔墨吗?”袁瑶衣问了声。
詹铎看下眼前,便将笔和砚台一并送去对面,当是答应。眼见女子嘴角弯出笑意,犹如柔软的月季花瓣。
然后看她坐到几前,翻着小册,果然里头不少地方因为字不会而空着,有的干脆画了图标注。她找了一页,遂拿笔在上面写着,一笔一划的认真。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看着她写出“楹”字,心道原来如此。
柔和光线中,她的脸显得格外恬静,分明上车前,还抱着小妹在哭。
“改了。”袁瑶衣道声,把笔搁在砚台边,抬头正对上詹铎的目光,“我写得不对?”
詹铎回神,轻咳了声:“对的。还有哪些字不会,我交给你。”
见他伸手过来,袁瑶衣把册子给了他,并指着一处。后面,他真的帮她改了许多,不会的,写错的……
不好再让他多改,她后面把册子收了回来。
詹铎也没说什么,便轻轻合了双目,细长的指尖在太阳穴处揉了几下。
袁瑶衣见他这般,应是在想他自己的事,便重新回到靠门的地方,安静坐好。
车厢内小小的气流,詹铎能清晰感应。不禁眼睛眯开一条缝,看去靠在车壁的女子。不修改册子,她重又坐得远了,微微低着头,拿她的小手指在膝头轻轻划着,仔细看,她是在写那个“楹”字。
是怕忘了吗?一遍遍的写。
他重阖上眼睛,清冷的嘴角松缓开,轻轻一弯。
近戌时,马车入了闳州府,并未直接回周家,而是先停在一处较偏的城墙下。
詹铎下了车。
袁瑶衣坐了一路的车,略有些头晕,便也下了车透气。她不会走远,就在马车旁边等着。
车外,重五正搓着手,见她出来,咧开嘴笑:“这里避风,瑶衣娘子过来站。”
袁瑶衣走过去,顺着手里给重五塞了个橘子:“家里带来的,你尝尝。”
“多谢娘子。”重五性子活络,当即就剥开来,往嘴里塞了两瓤,“公子在前面,等事情办妥,咱们就回去,耽搁不了多久。”
顺着重五示意的方向,袁瑶衣看到站在远处的詹铎。
他手里提着一盏灯笼,站在厚重的城墙下,映出一方颀长的身姿。他面前,似跪着一个人,被两名士兵摁压在那儿。
“是抓到犯人了?”袁瑶衣随意问了声。
重五摆手,笑道:“准确来说是个匪寨出来的贼子,他身上有公子要的东西,一张图。”
不知为何,袁瑶衣当即想到那张巨峰山的舆图。只不过这是詹铎的事,她不好过多打听,便没再问。
前方,詹铎似乎是在问着什么,而那贼子伏在地上应话。
寒风中,只送来些细碎的语音,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袁瑶衣觉得冷,想回到车上去,就在要转身的时候,忽闻一声厉喝自城墙下传来。
她蓦的回头去看,詹铎仍站在那儿,而那原本跪在地上的贼子,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猛力挣脱士兵的压制,从地上一跃跳起。
寒光一闪,他手中已然多了一柄利刃匕首,毫不犹豫的往前扑去,执着直刺向詹铎。
事发突然,没人料到这贼子会如此大胆,压制他的两个士兵甚至都未有反应。
初冬的冷夜,画面似是定格在这一刻。
那人高高跳起,双腿在空中借力弯起,身体就是一张紧绷的弓,离了地面半丈高,举起的短匕划出一抹寒光,直刺挺拔而立的詹铎。
刚才伏在地上有多卑微,如今就有多狠戾。
眼看,那匕尖寸寸靠近他的胸口窝。
“嘭”,冰冷的夜里传出一声闷响。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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