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就在这时,无声的轰隆响起,穿过这层层迭迭的生死簿,仿佛仿佛看到了一个影子。
他自胡麻的命数之中,也即是记载了胡麻过往一切因果的生死簿中,伸出了手。
一把抓住了那飘过来的其中一道幡子。
……
……
“啪啦!”
此时的战阵边缘,老算盘等人,都在着急着,刚刚他们身后,胡麻生父的棺材动了一动,将他们都吓了一跳。
但又因为只是那么一动,别无其他异状,再加上形势紧急,便也有些顾不上,却没想到,恰在那危急时候,棺材盖子忽然飞了出去,一只朽枯的手掌,探了出来。
如同隔空抓着什么。
一眼瞥见,老算盘直吓得魂飞天外。
他本事虽然不大,但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就没见过比胡麻生父最干净的尸骸。
转生魂不用说,早已与灾物一起没了,便连守尸魂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是世间最不可能生变之骸,偏在此时,居然生出了变化。
周围的风都变得冷厉至极,幽幽荡荡之中,仿佛有一声叹惜,在棺内轻轻的响起。
“真……真见鬼了?”
“……”
“……”
同样也是这一声轻叹,亦在上京,香案之前,幽幽响了起来。
“什么?”
在场之人,皆是世间本事最大的,又见到了大罗法教洞玄国师直接逆天改命的神秘手段,正是瞠目结舌之际,却谁也没想到,一阵凄厉阴风刮了起来。
直吹得他们身边,一应灯火,摇摇晃晃,而后,那声轻叹,清晰无比,在众人的耳边响了起来,让人后脊生凉,渗出冷汗。
“胡山先生……”
香案后面,国师也忽然睁开了眼睛,眉目森然:“果然是你动了手脚……”
“胡山?”
骤听得此言,香案之前,人人脸色微变。
对他们来说,这也不是一个特别熟悉的名字,因为在二十三年前,胡家还在上京时,胡山亦未曾挑了大梁,只是一个沉默而且不擅与人打交道的年轻人,只是一位普通的十姓子弟。
再后来,镇祟胡一脉离开,众人便更没有与他打交道的机会了。
如今,国师为何提到了他?
心惊之间,国师也已经忽地抓起了香案旁边的一柄桃木剑,缓缓起身,身形微动,舞动了剑身,口唇微动,场间无人能够听见他的话语。
只在中阴之境,胡麻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当年便是怕你生事,才坐视你与那一路灾同归于尽,转生、守尸之魂都散尽了……”
“你剩的只有因果!”
“因果魂便是你在这天地之间留下来的痕迹,囤于过去,不动不改,但你……”
“……仅剩了这点痕迹,竟还要插手此时之事?”
“……”
“嗤”“嗤”“嗤”
胡麻能够感觉到,那生死簿上,伸出来的手掌,死死攥住了那一道青色幡子。
但是,无形之中,这模糊而沉默的影子,却也在承受着什么。
已经在飞快的溃散,消失。
他于此一刻,在自己的命数过往,一片阴云密布的模糊场影,都仿佛被照亮。
那已是十几年前,生父胡山,独自一人杀了灾物之后。
知道自己已不可能走出这村子,口中咳血,枯枯坐着,平日里,被婆婆埋怨,被发妻痛恨,被亲子捶打,向来习惯了受着的他,慢慢自语:
“我自己的儿子,我怎会不心疼呢?”
“……”
说出了这一句话的同时,他咬死了牙关,借十二鬼坛之力,缓缓伸出了手掌。
动作,与此同时在生死簿里,将手掌伸出来时一模一样。
这是十几年前,借了最后一句口气施的法,但却借由因果魂,于此时方才出现在了世间。
“呼!”
生死簿里伸出来的手掌,忽然多了几分力气,倾刻之间,撕烂了其中一道青幡。
上京,香案之前。
一股子青烟,骤然之间飞了回来,撞向了国师的身上。
国师伸出桃木剑,挡在了身前,将青烟劈散,但他却也后退了一步,眉目异常阴森。
同样也在这时,距离这一片战阵,并不太遥远之处,某个早已打烊的饭庄子里,一个留了络腮胡子,浓眉大眼的男子,偷偷翻窗进来,取出了店家的酱菜与酒,借酒消愁,瞧着异常烦闷。
但耳边那一声轻叹响起,他便忽地毛骨悚然,陡然之间,向四下里看去。
良久,才颤声开口:“师傅,是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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