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胡家,胡家确实是孟家打算送灾的对象,但面对着“灾”,无论是躲也好,挡也好,只要不让灾近了身,那这件事,便几乎与胡家毫无关系。
这件事从表面上看起来,孟家简直成了天下第一大笑话。
连请带送,葬送了这么大一族气运,血脉,但最后,胡家人却连那灾的影子,都没有瞧见。
而于此时,他们身为外人,甚至都不得不捏着鼻子,来给孟家收尾。
很快消息递到,老阴山外,那十一路送灾之人,皆表情呆滞,茫茫然的停下了脚步,而他们怀里抱着的灾物,则于此一刻,忽然同时抬头叫唤,声音仿佛让这天地颤栗。
灾物累了,要回去!
但出来这一趟,非但没享着祭品,反而不知挨了多少鞭子,它们心里的怨气,也不知重了多少倍。
而这所有,便都需要孟家偿还。
当送灾人迷迷蒙蒙,开始转身向了洞子的方向走去,此时的孟家祖宅之中,那滚滚乌云,也在缓缓的向了宅子外面飘了出来。
只是,分明是乌云,却可以看到,这乌云之中,依稀可见一道道身影,身上穿金戴银,锦袍玉冠,每一个都看着如此体面,但如今却被链子锁了,可怜兮兮,哭哭啼啼,被拖了走。
孟家大宅,于此时候,已是变得空空荡荡,只有几个在孟家呆了不久的奴仆,失魂落魄,穿屋过院,见了面,也只是直勾勾的向了彼此说着:
“又……又死了一个……”
“……”
“洞子里的东西,到孟家来讨债了……”
远远看着这一幕,便连那四姓主事,都不敢靠近,他们虽然在桥上走了很远,能躲生老病死,却还没有本事躲过三灾,这会子,自然不敢沾染半点。
以他们的本事,原本以为胡孟二家再怎么斗,最后也能随时制止,至多不过是付出一些代价。
但如今,除了将一枚药丸送进孟宅之外,他们却连进去看一眼,那孟家大少爷是否还活着,都不敢去做。
北地上京,祖祠之中,那位守祠老人,眼睁睁看着,孟家祠堂,由满堂灯火,居然在一盏一盏的消失,隐约可以听见,那祠堂里,满满都是哭声,似乎舍不得离开这里。
他也嘴唇微动,看向了只有一盏灯亮着的胡家祠堂,低低道:“白家姐姐,这事……这事也是你能想得到的?”
胡家祠堂里,婆婆的时间,良久才响了起来,听着仿佛满满都是悲伤:“此时的孟家,便与二十年前的胡家,又有何区别?”
“孟家只想害人,就没想过,我胡家门里也有争气的,会报了这仇?”
“……”
守祠人语塞:“但毕竟为了石亭……”
“你们商量这石亭之事的时候,便该想到让孟家人莫欺我胡家太甚。”
胡家祠堂里面,婆婆的声音显得从未有过的坚定:“我回来时,跟我孙儿说了要活着,要学本事,要报仇,但是……”
“……惟独没嘱咐他所谓的石亭什么的!”
“……”
“……”
“走,我们也进老阴山!”
望见了阴灾入宅,四姓主事再神通广大,这会子也一颗心像是浸入了冰冷的井水,怒声中,便要往老阴山去,这一次,却是非找着胡家的人,问个明白了。
但却也在他们将要动身时,却忽然听到,身边居然有人笑道:“几位贵人老爷,放着满塘荷花不看,却是如此焦忙,不知所为何事呀?”
这四姓主事,奇异转身,便看到了说话的,是一个在路边挑着卦旗之人。
他形容潦倒,布袍脏乱,像是个走街串巷,给人算命的。
只是这等江湖之人,见着了不怒自威的四姓主事,居然也只嘻嘻笑着,浑无拘谨。
倒是四姓主事,在看到了他的一刻,先是微微皱眉,旋即便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后,这挑了卦旗的人,身后背着一个木头架子,而在架子之上,却又蒙了一块红布。
从红布下面生出来的凸起状看,仿佛下面是供着一个神像,有风吹起了红布一角,隐约见是一块木头雕像。
四姓主事脸色顿时变了,惶急之色也都忙忙的收起,缓缓抬手,向这人,或者说,是向他身后背着的木头雕像,缓缓施了一礼。
低声道:“莫非是事情太大,国师也终于舍得现身了?”
那算命先生笑嘻嘻的,脸上没有一点惊色,笑道:“愿者上钩而已,又谈何大不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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