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伯以前嘴上说着尊敬,但却一直称呼师爷为师叔,不肯叫教主的。”
豆官瞪着眼睛道:“终于改口了?”
“屠龙之时,我便知道那是教主,我在龙井师叔身边,看到了他的影子。”
不食牛大师兄轻轻叹了一声,道:“以前心里多少还是要瞧他一瞧,是因为这位教主,也是被我们强推上来的,不怎么喜欢我们,但如今瞧他做的事,确实是我们教主。”
“而且,他也确实知道,咱们不食牛准备了这么多年,手头上攒了下来,惟一能算本钱的是什么!”
“……”
豆官忙道:“这次要做啥?”
不食牛大师兄并不回答,而是撑着伤躯,慢慢站了起来,悠悠一叹,轻声道:“祭山。”
“祭山有村祭,有州府祭,神无香火不灵,何等样的祭祀,便也能让这神明,享用到何等样规模的香火。”
“……”
豆官听着,一下子激动了起来:“那师爷这是要……”
“教主眼高,村祭州祭都看不上……”
不食牛大师兄都轻叹着:“不食牛根基在民,他让我们全力出手,这早已超出了普通州府道之限,怕是已经称得上是……”
微微停顿,轻叹道:“……天下祭!”
“天下?”
豆官听着,都已经傻了眼,呆久说不出一句话来而大师兄却忽然转头,向他笑了笑,道:小大人,替我跑出去下个令吧!”
“凡我不食牛弟子,皆就地取民,阴山为号,于初八日,祭山神!”
“另,着不食牛八门大弟子,齐赴老阴山,拜见教主。”
“以他这等身份,却肯还神于民,我不食牛格局气魄,都已低他太多,该好生抱上大腿了……”
“……”
“……”
“求,求堂兄……求大少爷开恩呐!”
而同样也在天下走鬼自法坛之上得了信,不食牛一众,取民布道之时,如今的夏土之西,某处荒山之上。
也有身上穿了锦衣,描了白脸与红腮,甚至连身上都被挂满了各种佩饰,有种着一种刻意打扮的诡异感的富家少爷,也正浑身哆嗦着,被一队仪帐,簇拥着上了身。
他本是通阴孟家五服外的弟子孟思重,从小便羡慕真正的孟家人那队仪帐,但如今,他的仪帐之高,甚至高过了孟家嫡子。
但他心里却没有半点高兴,反而看着前方荒山深处,那一个不知通向了哪里的鬼洞子,浑身颤颤,高声喊着:“我……我愿下去伺候老祖宗……”
“思重少爷慎言。”
跟着他过来的,乃是通阴孟家一位问事小堂官,于此荒山,他也仿佛怕惊动了什么,不敢大声,低低道:“你也须认清了身份老祖宗非嫡系血脉,没有资格下去伺候着。”
“你一个五服外的,能够开恩,允许你为主家效力,便已是福气了。”
“况且,当初你来了明州一趟,吃了那胡家的亏,回去了也骂骂咧咧,时常当众表示若有机会除了那胡家孽种,不惜拼了这条命,不是么?”
“大少爷就是因为记着你当初放的话,所以这次挑送灾的人时,才把你挑了出来呢……”
“……”
“我……”
这位孟思重少爷声音颤着:“可这,可这是送灾啊……”
“听说送灾之人,自己会被冤孽随身不说,还会累及满族血亲,对不对?”
“大少爷其实也只是吓吓那胡家,不是真的要送灾,对不对?”
“……”
那位小堂官轻轻叹了一声,见着那思重少爷惊恐至极,怕是不肯老老实实磕头,他也微微闭起了眼睛,低低默念了几句。
这位思重少爷,顿时觉得自己身子发沉,背上出现了一个古怪的人影,摁着他的脑袋,一个头磕了下去。
额头触地的一刻,手里捧着的香,倾刻之间,便烧尽了。
而于此一霎,通阴孟家不知多少人,皆凭了血脉因果,忽地感觉心头压上了一物,只觉沉甸甸,厚重重,伸手去摸,摸不着,但那被压住的感觉又实实在在。
祖宅之中的孟家大少爷,坐在八仙桌旁边,让人端过了水盆,向了盆中一照,旋及哈哈大笑,声震回廊:“取灾已成,胡家祸至矣……”
“我爹我爷没做成的事,却成在我手里?”
“……”
“逆子……逆子……”
而在老羊寨子,放在了屋子角落里的一个咸菜坛子,则忽然晃动不已,孟家大老爷的哭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削福败寿,早该溺死在尿桶里的逆子……”
“胡家小子,胡家小子,快来见我,大祸已至,大祸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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