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知道她会有这种反应,五条悟伸手一把将她按住的反应速度比她快得多。宽大手掌毫不费力地包住她的整个后颈稳稳托着,拇指贴在她耳根边缘让她抬起头,不要挤压伤口。
少女纤细白皙的脖颈在他手里,像是一支刚折下来的花,垂下的浓密发丝缠绕在他手上。
因为星之彩的缘故,她从六岁起就再也不能接触任何人。骤然间被五条悟触碰到,芙洛拉的反应完全是不受控制地紧绷,努力想要回避这种靠近。
这是她多年来的本能,害怕自己会伤害到对方。
不过五条悟显然把她的反应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还是痛吗?我已经很轻了诶。”
话是这么说,但芙洛拉明显感觉擦拭在自己伤口处的动作变得更加温柔许多。
“这样呢?”
“……不痛的,谢谢老师。”
“不用哦。但是任务过程里怎么可以分心走神啊,转一下。”
她边答应着边转头。
冬天的消毒棉球实在太冰,贴在皮肤上时,芙洛拉一个没忍住,还是抖着缩了下,被托在她后颈的那只大手纹丝不动掌控着,没能挣脱半点。
她的目光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放,瞄来瞄去都绕不开面前的年轻教师,看到他薄粉的唇色像是被某种透明质地的唇釉涂出来,第一反应就是真的非常漂亮。
紧接着,她又狼狈移开视线,毕竟盯着自己老师的嘴唇看也太诡异了。
挪开注意力时,她下意识偏了下头,被五条悟微微用力将头摆正,重新露出还没清理干净的伤口。
她不得不转移方向盯着他的衣领,听到他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点波澜:“好了好了,马上就好。总得弄干净的呀,努力忍一下吧,当个教训记住才行。毕竟芙洛拉的术式特别,其他地方还好,要是手受伤了会比较麻烦。这边还有最后一点,抬头。”
好糟糕的话,听起来就跟小时候哄她“打针一点也不痛,嗖一下就好了”的可怕医生。
处理好伤口贴上创可贴,五条悟将围巾仔细给她围上,然后拿出袋子里的奶茶,插好吸管递过去,瞥了眼地上的塑料袋:“刚买的?”
她点点头:“本来是想买点带酒精的饮料,结果没买到。”
“酒这种东西又难喝又没有好处,好学生还是喝这个比较好。”
“我是好学生吗?”芙洛拉反问,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奶茶。
是她喜欢的那种很淡很淡的甜度,温度正好,喝下去驱散了一身寒气。她忍不住多吸几口。
“学东西很快,点拨也一听懂,还会帮老师写报告,而且天赋潜力都非常不错,的确是很让人省心听话的学生。就是有时候被刺激到,一旦应激起来的表现会让人很意外诶。”五条悟说着,然后又提醒,“下面有布丁,吸吸看?”
她顺着吸两口,果然吃到了桃子味的布丁,然后突然意识到:“老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毕竟老师的眼睛很好嘛。”他说。
“这么远都能看到吗?”她那时候对六眼的能力还不算很有概念。
“是哦。”五条悟边说边晃了晃手里的奶茶,让里面的东西搅匀,方便她喝上来,“主要是你的颜色太特别了,就算把你丢进一万个咒术师里也很难不看到。”
“术式的颜色?”她记得对方曾经说过,不同的术式在他眼里会有不同的颜色和形态。
“是这样。”
没再去接对方的话,芙洛拉低头盯着自己的手。
片刻后,她忽然听到五条悟再次开口:“是很漂亮的颜色。”
芙洛拉茫然抬头,看着周围那些在灯光下宛如碎金坠落的纷扬雪花,愣愣附和:“是啊。”
然后被他纠正:“我说的是你。”
她更加愣住了,转头盯着对方好半天才发出一个“啊?”。
“芙洛拉的术式看起来非常漂亮。”他再次说,并且更加直白。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芙洛拉迟钝地反应半晌才开口:“可我看不见。”
什么术式的颜色和形态,她不是六眼,她看不见。
她只能看到自己无法触碰任何东西,看到所有被自己接触到的存在都会立刻变得腐坏,崩溃,烂掉,面目全非。
这也是所有其他人能看到的。
“但你只要记住这点就好。”五条悟转头对她这么说。
不知道是因为六眼还是因为他本身,每当五条悟集中注意力看着什么别的人——比如现在看着她。
即使隔着那层叠缠绕的雪白绷带,芙洛拉也能感觉到一种清晰的被注视感。
过于有存在感的目光,因为看不见来源而让人本能觉得紧绷,是被超过自己许多的天敌在暗处盯上的生物本能警惕。
哪怕对方此刻只是那么不带情绪地单纯看着而已。
但她的确记住了他的话。
记住这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
而且是非常美丽的天赋。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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