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厚实的少年人胸膛将轻易薛应挽拥在怀中,头颅却压在颈侧,似是迫不及待与他分享喜悦。
薛应挽抬起手,揉了揉那团乱乎毛绒的头发,发丝从指缝穿过,带着日头暖烘烘的热气。
“要做几天?”
“一旬时间吧,要慢慢将照夜珠和其余材料由我亲手打磨,再到朝华宗灵气最充沛之处浸润,然后才能知道下一阶段任务。嗯……连锻造之地,好像也在朝华宗。”
很快,他像是想到什么,问薛应挽道:“朝华宗有什么地方,有永不停歇的异火焚烧吗?”
“嗯?”薛应挽一愣。
他说道:“锻造之地在那处?”
朝华宗的确有这样的密地,九大内峰之外,常陆峰侧峰,峰中有名纵曦洞之处。
纵曦洞天生纵横异火,常年如热火炙烤,光是靠近都能令人浑身如炉火炙热,且无法以修为抵挡。
据说立宗选址之时,便是因为有此处本源异火所在,能源源不断为朝华山供给充沛灵力。
只是后来因为担忧异火稀有,会被别有用心之人觊觎,朝华宗便将那处设下结界封存,后来入宗的弟子,基本都不知道此处存在。
便是薛应挽,也只在小时机缘巧合,从戚长昀口中得知了这处而已。其余弟子知是禁地,从不会靠近。
他从没真正到过纵曦洞,不过天然熔炉,千万年异火燎烧,能打造神器倒也不足为奇。
越辞惊异:“果真有这一处。”
薛应挽道:“的确有,只是光入内便十分困难,更有结界禁制,怕是不好进入。”
“放心,我自有办法。”越辞话语真诚,“到时,我会带你一起看神器出世,再用他扫平域外邪魔,还世间太平。”
朝华宗里哪有人对他会有承诺。薛应挽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淌过流水的小溪,清澈得能洗涤过心中所有不快闷热:“好啊。”
越辞又忙起来了,说还有些琐碎材料没有收集,还要开始慢慢修行,否则害怕自己掌握不好新武器,连下山都少了许多,更别提来他的相忘峰了。
薛应挽则是恢复了从前生活,给灵植们浇浇水,看小竹林今日有没有冒出新笋,或是吹着风,坐在小院那棵桂花树下,吃着新做的糕点与小炒。
他每年都要取上不少,做成糕点送去给戚长昀,或是丹药房的几位师兄师姐一起品尝。
阳光透过密密的树和花落在地上,错在阴影间,像洒着满地的金子。
他喝着清酒,咬下一口百合酥,抬着眼皮往上望,心想,也不知道今年还能不能等到桂花落尽。
宗门一直没有派人来询有关魔气之事,薛应挽便抱着能过一日、且过一日的心态去消磨时间,钻研些新糕点样式。
有时冒出个想下山的念头,又很快打消,还是回了相忘峰小院,陪着满院看惯的花花草草大树,也觉意趣十足。
萧远潮与宁倾衡的结契大典也定了时间,修行门派不讲成亲,只做结契,也不叫丈夫妻子,叫作道侣。
二人定了契,心意相通,元神交融,往后漫漫修行路有人相伴,排解孤单寂寞,共得大道。
就在三月后,恰逢秋分,是个算好的日子。
宁倾衡来朝华宗不少日子了,除却那日凑巧越辞替他送药草提过,他也并未再见宁倾衡。
对他的印象,还是百年前萧远潮牵着黄衣少年的手,一步步踏入崇明殿,眼神一刻也不舍得挪开。
也好,他俩碰面多多少少会有些尴尬,还是就这样的好,等再过百年,大家淡忘了此事,倘若他还有寿元,也能泰然处之地打个招呼。
可惜,事情总不会朝想象中发展,比如他不主动招惹闹事,也会被别有用心之人找出借口。他不想惹祸上身,偏有人记着那一点莫须有的前情妒忌。
他被弟子用灵索押回刑审堂,竟不是因为魔气释放一事,而是因为宁倾衡向刑审堂状告。
说他以过往情谊要挟,让萧远潮把自己极为宝贝的照夜珠送给薛应挽,还说若不然,就要让全宗门知道萧远潮是个喜新厌旧,三心二意的混账。
刑审堂庄严肃穆,座上宁倾衡却一身透金袖袍,灵纱做衿,手握一只皮革虎筋鞭,趾高气扬地跷着腿,眼尾狭长上挑,从高处往下,不屑地睨着他。
长鞭破风,啪地一声甩到眼前地面,声音又沉又响。
宁倾衡跳下侧椅,云纹锈金乌靴尖停留在被压跪的薛应挽两步外,鞭柄强硬抬起他下颌,谑声蛮纵狠辣:
“薛应挽,你好歹也是朝华宗亲传弟子,怎么敢、怎么能用阿继对你的愧疚之情,逼他用照夜珠这样的至宝,交换你这多年一厢情愿的补偿呢?”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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