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焕睚眦必报,在朝中名声不大好,但凡得罪了他的人,不是被流放,便是被杀了头。
在许多朝臣眼里,说起秦焕两个字,跟阎王没什么分别。
秦焕单手撩起帘帷一角,视线望向永宁伯府方向,眼底一片深不见底的浓黑。
没人猜得出这位阎罗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路云等了半晌,终于等到男人开口。
“听说,永宁伯的大公子沈越犯了事?”
路云眸子一凛,“属下回头便去细查!”
……
清风小筑门口,廊下安安静静地立着一排丫头婆子。
一个个垂着脑袋,静默无声,规规矩矩的。
傅氏脾性乖戾,屋内没有命令,丫鬟婆子们都不能出声。
沈栗踏进院子的脚步声也忍不住放轻了些,生怕触了霉头,惹傅氏不快。
她抚了抚头上的雪,徐徐走到廊下,抬眸轻轻看一眼郝嬷嬷。
郝嬷嬷是傅氏的心腹,又是娘家陪嫁过来的,这么多年,只有郝嬷嬷能在傅氏面前说上话,郝嬷嬷人还在外头,可见屋子里的人还没醒。
沈栗就这么僵硬地站在门外,站了大约半个时辰,腿脚站得酸疼,才听见屋里传来一道没什么活气儿的声音,“进来。”
然而那声音清明,不像是刚醒来的模样。
清风小筑的丫鬟婆子们跟她一起在门口站规矩,这会儿一个个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悦。
沈栗自小习惯察言观色,飞快意识到傅氏怕是动了怒,故意让她在这儿站规矩来着。
她心中惴惴不安,等郝嬷嬷带着梳洗的丫鬟进去了,才跟着其他人一道踏入门内。
一进去,便听茶盏落地的刺耳声。
她心口紧了紧,忙小心翼翼走到婆母面前行礼请了安。
屋子里安静极了,能让人听到心跳加快的声音。
傅氏虚虚地倚在贵妃榻上,脸色极为苍白,没有血色,她生得一张瓜子脸,颧骨高,下颌尖,瞳孔颜色黑黝黝的,眼角纹路格外的深,身上一件银灰色的妆花褙子,一条金丝暗纹的黑色抹额,整个人病恹恹的,眉眼却有些凌厉。
“穿袜。”
郝嬷嬷冷着面没动,沈栗才意识到婆母这话是同她说的。
她抿了抿唇,快步走上前去,轻轻掀开傅氏茶色暗花湘裙,替她将袜子穿上。
傅氏睨沈栗一眼,眼神有些阴冷,“捡起来。”
沈栗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碎瓷片,蹲下身去,将它们一一捡起。
纵然她再小心,手指头还是不小心被刺出了血迹。
傅氏将她手上的伤口看在眼里,表情稍微放缓和了些。
“伺候我穿衣吧。”
沈栗低着脑袋,蹙了蹙眉心,将小手藏在袖子里,擦干血迹,才上前伺候傅氏穿衣。
等在傅氏面前忙活完,天已经蒙蒙亮了,陆陆续续有人来请安。
谢家一共三房,傅氏所在的大房乃如今武安侯,一共两个孩子,大归在家的姑姐谢言闲,世子谢言慎,姨娘卫氏膝下没有孩子,二房三个小子两个丫头,三房一儿一女两个孩子,武安侯府是武将之家,男人们大多在边关任职,家中女眷居多,平日里众人都要按规例到傅氏面前晨昏定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