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茂林说这番话的时候,看见王维信的脑袋周围已经是烟雾缭绕了。
“哦?你讲的这个情节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王维信把烟头稳稳地捏压在烟灰缸里,接过话茬:
“茂林兄啊,你知道吗,这几天,我没睡过一宿安稳觉。”
随即,王维信便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他慢慢站起身,轻轻拍拍张茂林的肩膀说:
“目前,大家用不着费尽心思去踅摸和求证那些道听途说的细节啦!你说得对,人死如灯灭。地球上每时每刻都有人出生,同样也有人消失,发昏挡不住该死!对此,我们用正确的态度以及应有的勇气面对就是了。毕竟谁都不愿意看见的事情已经发生了——真实地发生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王维信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无奈,一丝苦笑接着说:
“一票否决,一票否决呀老兄!这是省行早就订的所谓‘高压线’。虽然这次不属于刑事案件,但是,闻禄作为市行主要业务部门的中层干部,工作期间在异地酒后驾车肇事车毁人亡!也绝对算得上是‘惊天动地’的壮举!省行人事处老总已经和我私下里打招呼了,今年我们淞阳市行再也用不着考虑什么争优夺先了。这也好、也好!没了希望少了观望,免得为了那几面锦旗、几张奖状到处磕头作揖了。这反倒是让大家灭了希望、丢了幻想、不用瞎忙、身心清爽,干脆去他妈的!”
王维信唰唰甩着衣袖,愤愤地骂着。
张茂林立马无语,呆呆地瞅着着对方!他显然是没有料到此刻的王维信会恼怒骂娘。
王维信上前一步,扶着张茂林的肩膀:
“老兄!你懂我的心思吗?眼下我们就别奢望任何好事能光临淞阳分行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心尽力把闻禄的后世办好,确保这场风波能够平稳过渡!这也是省行滕副行长的再三要求,他毕竟是从淞阳走出去的老领导,家乡观念很强,体现了亲情无价啊!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必须深刻领会滕副行长的一片苦心呐!”
王维信故意停顿了一下,静静地凝视着张茂林。
张茂林了解王维信有这个习惯:平日在台上讲话一旦说到他自认为关键环节时候,总会故意搞出个空段,然后提问现场听众——刚才我都强调几个方面问题呀?对于不能顺利对应的,王维信绝不留情面当场指责,甚至严厉训斥!
现在,张茂林倒是不担心王维信会向自己发问,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将身体向前倾了一点,意思是——您说吧,我仔细听着呢!
果然,王维清清嗓子,加重了语气强调说:
“领会到位还不够,关键是要尽快抓好落实。我们最好是把事态的未来走向考虑到闻禄家属的实施前头,要让他们感觉到组织上所充分给予的温暖!老兄,在咱们班子成员中,你是唯一的淞阳本地人。而且,大家都知道你和闻禄的岳父陶守礼是世交。所以,市行党委在这件事情的处理态度,我敢和你交个底儿——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唯一需要我们尽力做好的就是在省行政策允许的范围内,多给闻家、陶家争取一些经济上的补偿!我想,除了正常的公亡所得抚恤金以外,要尽量多支付一点补助。至于超出人事部门规定的列支部分,由计财部门在营业外支出科目项下的“其它支出”单独列账。至于其它一些枝梢末节问题,都不值得我们俩耗神费力去掰扯,直接责成市行工会部门去具体操办就行了。
去者已经无法挽留!我们所做的一切是给生者看的、评价的。否则,我们恐怕有负于九泉之下的闻禄同志以及他过去对市行所作的所有贡献。而且——而且也会让你自己在陶家人面前不好交代呀!”
王维信再一次紧紧握着张茂林的手。
面对行长王维信的动情表白,张茂林彻底哑口了!
王维信的这一大段动人心肺的温婉说辞由如一张任何方向都无懈可击的密网直接笼罩在张茂林的全身。尽管张茂林似乎已经感觉到这是王维信在进行自我圆场、自我包装、自我标榜,但是,纵观王维信的表态里处处洋溢情感、道理、逻辑,这种居高临下的说教式表达的确屏蔽了张茂林潜意识的所有自发式反应。在这种强迫式感觉高压下,张茂林顷刻间毫无招架能力,只能乖乖做一名听众与受众。
没错,张茂林必须承认眼下的状况属实如王维信的分析判断。此时,张茂林深刻意识到,这两天蜗居在自己心底里的一连串问号,如同是一个个被突然扎爆的气球而慢慢飘散,最终消逝得无影无踪……
“老兄,这几天来大家都是操劳得心力交瘁,我让办公室晚上特意安排一下,咱们出去打打牙祭,你看怎么样?”
王维信的一条腿已经迈出了门槛,他侧过身,扭头看着张茂林说。
“不了不了,我胃里一直不舒服,还是回家熬点稀粥喝,你们几位自便吧。”
张茂林淡淡地应付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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