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森与张茂林的对话刚一结束,房间立刻鸦雀无声!
对于房间里的瞬间冷场,副行长边泽成首先打破这种尴尬。他慢慢垂下臂、悄悄碰了一下张茂林的手,缓缓说道:
“我也觉得应该这样。在没有得到交警以及其他相关部门的权威结论之前,最好不要传播一些道听途说的消息。否则,对闻禄的家属甚至对我们淞阳市兴商银行都会产生难以挽回的负面影响。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想,用不了三两天,淞阳市的老百姓都会把这件事情当做主打新闻去散布传播……..。”
“无谓的争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眼下大家应该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
王维信环顾左右,接着说:
“当务之急,我们几个人必须要步调相同、口径一致,我不希望更不允许有一丝的不和谐音。就算是给我王维信个人的面子行不!我看这样——”
王维信神色黯然,他凝重瞅了一眼张茂林,说道:
“茂林呐,咱们这届班子中,只有老兄你是淞阳‘坐地’户。所以,这次你这位老大哥就免不了多费些口舌。我的意思是要尽最大努力做实、做好闻禄的家属安抚工作,无论他们提出什么要求,首先都要做到善言以对,绝不能发生正面冲突。在省行没拿出明确的态度之前,所有问题都要先缓和一下,等事情原委彻底弄清楚之后,我们就可以按照相关制度规定以及上面的指示要求操作了。
所以,当下我们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想办法防止和控制闻禄家属因情绪偏激产生极端行为。闻禄同志毕竟是在出差途中遭遇了不测,不管其中有没有其它环节,我们市分行领导班子都要有一个正确的态度。决不能凭借一些道听途说的不实消息,对这件事情说三道四,更不能妄加猜测。我想,这不但是一个基本态度,也是作为我们党委成员的一条刚性纪律要求。”
王维信说最后几句话的时候,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紧邻墙角站立的副行长殷森。
张茂林马上接着说:
“王行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么大的突发事情,是还是应该通过市行党委例会,哪怕是有一个简单的会议简要也可,便于下一步市行与闻禄家属沟通相关情况,更是作为我们与对方接洽的一份依据资料。”
“对、对,还是茂林书记想得周全!那就按你说的办。”
王维信立显一副突有所悟的表情,他转身对边泽成说:
“泽诚你费心草拟个简单文稿,把刚才我们几位意见简单汇汇总,然后让办公室行文。文件暂时不要下发到基层,只要确保我们几位班子成员人手一份就行。
我现在就得马上前去肇事现场......”
王维信嘱咐边泽成的同时,轻拍一下边泽成的肩膀,以示亲热与信任。
拍打他人肩膀,这是王维信的习惯性甚至是招牌性的极具善意动作。就是这个让人不经意的小小环节,曾经惹得张茂林给王维信当面纠正过。
有一年春节搞团拜活动,王维信携张茂林以及主要部室头头到市政府拜年。待到红包呈上、拜年说辞结束后道别,颇受感动的市长亲自出门送客。王维信与市长握手时,也弄出拍打市长肩头的举动。
在返程的车上,张茂林含蓄提示王维信,说王行长我们淞阳地面上有个规矩:在社交场合,只有长辈拍晚辈的肩膀、上级拍下级的肩膀才妥切。兴商银行属于处级单位,人家市长是厅局级干部,咱是处级干部拍打人家厅级市长肩膀这不是倒反朝纲吗?我看到你出手做动作那阵子,市长的表情就像是他发现了你昨晚睡了她妹妹那般!
张茂林的提醒令王维信有些尴尬,他雪白的大眼珠子里外翻转了几圈,挤出一句话:我操!我发现你们淞阳这地儿的鬼怪说道还不少呢?!
在淞阳兴商银行,只有张茂林敢与王维信开这样的玩笑。
......
就在王维信行长即将迈出办公室的一瞬,突然折身返回小声对其他人说:
“闻禄的事情暂时不要过度宣传,要尽最大努力缩小知情范围,毕竟这是家丑!”
王维信转身又对张茂林说:
“茂林呐,让你费心啦!处理这样的事情任何环节都要格外慎重。记住,这绝不是你纪检书记的分内事,而是咱淞阳市分行党委的脸面!”
王维信撂下话,再次轻轻拍拍张茂林肩膀。
“行吧,我一定尽力而为。闻禄的父母远在外市的乡下,我明天安排车辆去接。他的岳父陶守礼是咱们市行的退休老干部,我相信他们还是能够正确面对这件事的。只不过,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张茂林的声音略微有些哽咽。
……
将近晚上十一点,张茂林终于等到了陶侃从省城打来的电话:
“叔!我在省殡仪馆呢!”
陶侃明显带着哭腔。
“孩子,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告诉我,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张茂林问。
“嗯,吊唁厅这儿只有我们家人。王行长下午来过,已经回省行了。殷副行长和边副行长晚饭前来了,现在他俩领着行里来的那些人出去吃夜宵了。”
陶侃介绍情况很具体。
“哦,现在车辆肇事的具体原因查明了吗?”
张茂林继续问。
“肇事车辆不是咱们市行的,是人家康弘集团在省城办事处老总的车。”
陶侃答道。
“哦,哪一方的责任大些?”
张茂林急切地问。
“闻禄乘坐的小车追尾,对方是正常行驶的大货车。”
陶侃答道。
“具体伤亡情况什么样?”
张茂林问。
“只有我姐夫一个人不行了。后排座的两个人都在医院治疗,听说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陶侃回答。
“那,司机——也没受伤吗吗?”
张茂林有些疑惑。
“司机?我姐夫就是司机呀。”
陶侃答道。
“什么什么?陶侃,你是说你姐夫开车?闻禄会自己驾车?你搞错了吧?省行去年就三令五申明文规定,领导干部不许工作期间自驾公务用车,闻禄那么谨慎的的人怎么会——?”
陶侃的回答让张茂林反射般地从沙发上跳起来!他忘了顾及听筒线很短,导致座机电话啪地一声摔落了。
“没错,的确是我姐夫自己开的车,而且还是康弘集团驻省城办事处老总的丰田轿子。更不可思议是——他酒后驾车!这是交警部门出具的现场勘查结论。这事儿我也觉得纳闷儿,自从去年省行下发文件禁止你们当官儿的公务期间自驾车以后,我姐夫他真的就再也没有碰过方向盘。而且今年年初,我姐家的车都折价变卖了。他和我说过多少次,因为开一次车就丢官送命太不值得!他甚至还多次开玩笑说,若真是犯隐了,宁可在电脑上打几小时的驾车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