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十息,等张三‘愚昧’二字的声音彻底消失在自己脑海之中,苟义深才重新掌握住自己的身体,他看着似笑非笑的张三,脸皮胀红,明白自己与张三之间的差距。
他退后两步,向着教学楼跑去。
既然自己管不住张三传播那个人的学问,有的人能管得住。
一句老话叫做,有问题,找老师!
捣乱的苟义深被赶跑了之后,其他人面色复杂地走上前,深吸一口气,“若是破题,能够压过他的文章,你也会刊登在报纸上?”
张三笑道,“若是好文章,我自然会刊登在报纸上,至于能不能够压得过他这篇《师说》须得天下人评判,放心,若是真能够压得过,我自会千金奉上,还另外附带修行珍宝。”
悬赏千金,只求一篇压过《师说》的文章,虽然是命题作文,但是大家也想要尝试一下。
大部分太学院学生的注意力都被千金赏文吸引住,剩下一部分则因为家里面的牵扯,看向后面关于这次烧仓案的新闻。
《新学》虽然刊登了烧仓案的文章,但是语言极为简练,不带一点主观色彩,不过理清楚了这两天事情的前因后果。
一边是肆无忌惮的周铁衣,一边是胆大包天的商人们。
一时间太学院的学生们都不知道该骂谁好,只心想道,就让他们狗咬狗最好!
有些学生想要多买几份报纸,带给家里人,不过张三直言只有这么多,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够提笔抄写,摘取要点记录。
而这种有价又限量,自带噱头,还及时的文章反而成为了香饽饽,半个时辰之后,第一波得到传抄的人又传抄出去,从学生阶层扩散开来。
······
左之升的课室内,张三在外面叫卖报纸,他当然听到了,不过对于张三这个学生,他管不了,现在不想要再管了,于是也没有心思凑热闹。
这段时间,随着周铁衣的威名更甚,他越发理解那天在舞雩台上,车文远对自己的几次叹息。
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这么多年来都做错了一些东西。
虽然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但是一位同在一起二十年的同僚之死还是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想法,特别是自己当年似乎能够改变这一切。
院长张事忠没有怪他,没有罚他,但是却让左之升最近越发疑惑了起来,以至于连责骂学生的次数都近乎为零。
“我自己都没有想明白,如何再教别人?”
左之升自叹道,他忽然有种冲动,离开这座太学院,离开自己心心念念的五经博士的名利牢笼,或许这样自己才能够想懂这个问题。
“左师!左师!”
苟义深急切地呼喊声将左之升拉回了现实。
左之升微微皱眉,看向车文远这个徒弟,若是以前,这么大呼小叫,自己肯定要训斥一番,但现在他只是微微一叹,“什么事?”
苟义深将手中已经捏皱的报纸放在左之升面前,“您看看张三!他连那个人的文章都登在报纸上,还散发给太学院的学生们!”
哪个人?
左之升带着疑惑,接过报纸,放在桌上,然后展开铺平,借着窗外射进来的夕阳光辉,他看到周铁衣三个字,本能地瞳孔一缩,但却没有像以前一样直接定性,而是认真看了一遍《师说》。
看完之后,左之升如同一座雕像立在渐沉的夕阳之中。
苟义深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左之升回复,又连忙喊道,“左师,左师!”
这一下子就惊醒了左之升,不过左之升的眸子之中困惑不减,他看向苟义深,想到了写这篇文章的周铁衣,突兀地念诵着文章中的话,“是故圣亦圣,愚亦愚……”
他慢慢坐下,自言自语道,“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我这些年究竟在教什么?可以为师吗?”
······
入夜,司民府。
整个天京的百姓没有感觉到,但是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明白真正的政治风暴开始聚集,只等着明天的朝会正式引爆。
书房内,一位官员急切地拿出一份报纸递了过来,“董公你看。”
董行书接过《新报》,认真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他不说话。
在场绝大多数的孩子或者亲族都在太学院读书,自然已经拿到了《新报》。
若是前几天,他们肯定要批判办这份报纸的学生。
但现在他们更在意的是这代表着什么,有没有周铁衣在背后指使,是不是周铁衣另外一个阴谋的开始,所以不敢轻易动手,怕和那些商人一样,最终脱不了身。
“谁办的这份报纸?”
不少人目光看向太学院院长张事忠。
张事忠叹息一声,起身说道,“是王明义和张三。”
董行书点了点头,批评道,“太年轻了,有些急功近利,所以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这样写不好,容易引起大家的忧虑,不过心是好的,你得多教教他们,免得被人利用了。”
他轻轻举起,又轻轻落下,算是略过这件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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